详细审问了南市二十一个线人和孟寻真,京兆府挖出不少陈年旧案的线索,也算是意外之喜。所以这几日,京兆府的官员正逐一排查旧案,想着到半月之期时,向万岁交一份亮眼的好成绩。
谁知这个时候,姜枫又跳出来说劫案主谋另有其人,张文江不生气才怪。几个幕僚都不敢说话,停了许久后,张文江才道,“将孟寻真的口供取来。”
周师爷立刻将详细的口供取来,双手递给府尹大人,“孟寻真口口声声喊他不是主谋,但他又拿不出一点证据,证明还有一帮人暗中谋害姜家女。”
张文江草草看了一遍,将口供扔在桌上,哼道,“孟回舟、孟寻真和姜枫,都是无端猜测罢了,不足为信。”
周师爷小声道,“大人,若说孟家人这么做是为了拖延结案,保住孟寻真的命,那姜枫又是为何?”
“他?他是听风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乱!”张文江抬手指掐掐眉心,“殿试之后,万岁最好派他去守边关,他走了,本府能清闲一半。”
周师爷低声道,“万岁或许会让姜枫进千牛卫,日夜伴驾。”
“不可能。千牛卫太辛苦,姜枫肯定不进。”张文江说完,又气得肝疼。旁人挖空心思想进千牛卫图个好前程,姜枫却弃之如敝履!
千牛卫辛苦,边关就不辛苦了?姜枫连千牛卫都不肯去,就肯去边关?周师爷摇摇头,低声问道,“那咱们还是依旧写结案文书?”
“写!姜枫但凡有一点证据,也不会当街骂刘承,而是呈到本府面前来。再说不管此案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孟寻真的罪责都一样。”张文江讲道。
周师爷连忙道,“大人所言极是。姜枫手下有几个能人,他查不到的,咱们若去查,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探得其中玄机。”
张文江不悦地扫了周其文一眼,“你倒是挺为他说话。”
周师爷含笑道,“姜枫虽说胡闹了些,但他识大体又知趣,不瞒大人说,学生还真有点喜欢他。”
周师爷参加春闱那年,张文江在贡院当差,周师爷春闱落败后辗转投入张文江门下做事,在他面前便以学生自称。
说起知趣来,姜枫确实比康安很多人好上一截,起码他不会抢别人的功劳,也不口口声声以仁义道德自居,私下尽干些损阴丧德的勾当,也难怪万岁会喜欢他。张文江面容缓和下来,说了句心里话,“若说刘承牵扯案中,也不无可能。或许那个死在平西侯府的劫匪头子,就是刘承的手笔。不过死无对证,便是咱们有心,也无力。”
周其文拱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真是刘承所为,早晚会有水落石出之日。”
深得张文江器重的京兆府吏陈值,开口道,“刘承的弟弟刘攀也在春闱举子之中,刘承派人除掉姜枫,一方面是他素来与姜枫不合,二来也是为了给他刘攀清路。刘家的爵位乃先帝恩封,只能传到刘承这一代,他们总要为将来打算。”
刘承的祖父就是千牛卫,因他救万岁有功才被恩封爵位,刘家这是想让刘攀走他祖父的老路呢。张文江勾了勾嘴角,想走老路,刘攀也得有哪点本事!连鼎等抱不住,还想进千牛卫?!
别的且不论,人家姜枫看着文弱,还硬生生地将鼎扛过去了呢!
扛鼎成功的姜二爷,在清平江玩了不到俩时辰,便“偶遇”了乐阳公主的画舫,乐阳公主派人邀请姜二爷上画舫听曲,姜二爷只得找借口提前回府睡觉。
回到府中后,姜二爷看着空荡荡冷飕飕的屋子,对比方才清平江上的热闹,忽然觉得一阵空虚,他不想自己呆在这儿。
于是,姜二爷转身去了前院书房,打开儿子的房门,与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把儿子气得踢了他好几脚。
第二日衙门休沐,正巧赶上了青衿书院的旬休,姜家人都不用出门。谁知一大早用膳后,姜松便道,“命人备车马,都准备一下,咱们去西市。”
他这一句话,把一家人都说愣了。“都”包括那些人,谁去西市?
姜松补充道,“除了母亲,其他人都去!”
押赌输了压岁钱的小四郎提不起兴致,他没钱,哪也不想去。赚了钱的姜三郎立刻咧开嘴,“爹,咱们去西市买啥?”
“什么也不买,随便转转。”姜松板着脸道。
姜老夫人早就与儿子通过气了,晓得他们去干什么,便吩咐两个儿媳,“你们看好孩子,莫让他们跑丢了。”
陈氏和闫氏应下,俩人对对眼神,不晓得这是唱的哪一出。
都赚了银子的姜家五姐妹非常开心,挤在一辆车上叽叽喳喳地商量待会儿怎么怎么说,才能去一趟彩衣巷买东西。谁知马车进了西市没多久,便停住了,车夫撩开车帘,请她们下车。
姜留下了马车转头看着周围的几条岔路,纳闷道,“怎么跑猫脚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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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姜松劝赌
小家伙们不知道大伯带他们来猫爪巷干嘛,姜二爷也一头雾水,但姜槐两口子知道。闫氏幸灾乐祸地瞧了一眼脸上抹得煞白、眼皮还没消肿的大嫂,很想知道大哥要怎么敲打她。
“走吧,去那边看看。”姜松带头,往里走不去,陈氏磨磨蹭蹭地在后边跟着。
三郎急吼吼地挤在众人前边,拉着他爹的衣袖,东张西望找好吃的。好吃的没找到,却瞧见前边围着不少人,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干什么。有热闹看!三郎咋呼道,“爹,你快看前边,好多人!”
一家人都往那边看,陈氏恨不得堵住小儿子的臭嘴,那家正是陈氏下注的曾家铺子,那黑心挨千刀的曾三炮,陈氏昨晚梦里都在找他!
姜松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咱们也过去看看。二弟、三弟,护好孩子们。”
姜二爷回头看自己身后手拉手的小三只,绕到他们身后保护着;姜槐抱起小儿子,让妻子拉住女儿;陈氏拉着大女儿,姜二郎保护着亲姐姐姜慕筝,一起往前走去。
待到了近前,便听到里边传来哭声,“挨千刀的曾三炮!老娘我的棺材本啊——”
“那是我攒了十几年,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钱啊——”又一个哭的。
听到她们哭得这么心酸,同病相怜的陈氏拿帕子按了按眼睛。姜慕容连忙问,“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陈氏生怕被众人发现,连忙道,“进沙子了,没事儿。”
“这家铺子的东家叫曾三炮,他也学人家开赌局却没摸着窍门,亏了个底掉,所以跑路了。”姜二爷看了几眼就明白了,“曾三炮在这儿做了十几年的点心,平时看着挺老实本份,啧啧……”
就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开了十几年铺子,又是出了名的老实本分,自己也不会在他这下注。结果,他跑了!陈氏一阵心酸,眼皮被沙子磨得更难受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本分的人,不见到真本分。”姜槐道,“旁人开赌局,都是根据输赢押注的情形再决定赔率。他为了吸引人过来下注,输赢都开高赔率,所以不管结局如何,照着他开出的赔率,他都没得赚。”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卷钱跑路的准备!”姜二爷摇扇叹息,“这么明显的坑还往里跳的人,莫不是没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