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忽然停住,她爹让她去白御史家学艺,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没注意到小闺女停住了,姜二爷还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险些将她拉倒。下意识地,姜二爷弯腰就把小闺女抱了起来,“怎么,磕着了还是哪觉得不舒坦?”
“女儿刚才想事情,忘记走路了。”姜留扭着肉呼呼的小身板,让爹爹把她放下。
姜二爷把闺女放在地上,非常认真地讲道,“依爹看,你还是别学棍了,万一伤不着别人,全招呼在自己身上怎么办?”
姜留……
姜二爷在北院用膳后去了衙门,姜留也跑去滴翠堂找自己的姐姐们,“爹爹说他今日就去找白御史。”
姜慕筝含笑点头,姜慕燕一脸纠结,姜慕锦则满脸羡慕,“六妹妹学会了棍法,回来教我好不好?”
姜留笑嘻嘻地道,“五姐姐如果想学,可以跟我一块去。”
姜慕锦摇头,“我娘不让我学。”
“为何?”
姜慕锦哀声叹气,“我娘说六妹妹长得漂亮,别说拎着木棍,就是拎着狼牙棒满街转悠,想娶你的人还是会踏平姜家的门槛,如果我去跟白夫人学艺,就嫁不出去了。”
她这话说完,屋里全是笑声。姜慕筝笑得肚子疼,脚踝也跟着麻酥酥的,三婶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除了长得漂亮,六妹妹还是二叔的心头宝,就凭这两天,康安城想娶她的大有人在。
姜留也跟着乐呵,小脸白里透红,眸子里闪着光,怎么看怎么可爱。姜慕燕看着妹妹,心情很是复杂。
前天晚上,得知父亲想让妹妹拜康安悍妇白夫人为师,姜慕燕急了,不管不顾地跑去找父亲理论,声音抖得厉害,眼泪刷刷往下掉。
父亲听了甚是烦躁,让她不要管。可这事关留儿的名声和终身大事,姜慕燕身为长姊,怎能不管。她跪在地上请求父亲改变主意,是母亲在一旁劝着,父亲才将心里的想法讲了出来。
“为父为官,又得万岁青睐,为父不愁你与留儿嫁不出去,怕的是你们被皇亲国戚甚至……”父亲的手往上指了指,示意高坐龙椅的当今圣上,“尤其是留儿,她长大后必会貌惊康安城,所以她不必学琴棋书画,不必通四书五经,更不必处处小心谨慎博好名声。为父巴不得她横行霸道,恶名远播,这样她才不会被人盯上,成为笼中鸟。”
姜慕燕呆住,半晌才问道,“您但若长此以往,无人敢上门提亲,留儿的亲事该如何是好?”
当时爹爹说的,便是五妹妹这句话,然后还道,“若非知道你不愿意,为父还想将你们俩一同送去白家学艺呢。”
姜慕燕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父亲又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以你的年纪,应不会被盯上。”
父亲话里的意思,姜慕燕一听就明白了。大皇子今年十三,二皇子十一岁,父亲为六品官,她虽年纪合适,但绝不会成为皇子妃的人选。皇子成亲后再纳侧妃、妾,年纪应比皇子妃小几岁,皇子侧妃和妾室的家世不必显贵,但一定要貌美、受皇子喜爱。所以,再过几年美貌无双的留儿,必定会成为皇子侧妃、妾室的热门人选。
所以,在让妹妹入宫以色示人和拜白夫人为师之间,姜慕燕只能选后者。妹妹成为悍妇就成为悍妇吧,若实在嫁不出去,她就去逼江凌,让他娶妹妹为妻。
江凌也心疼妹妹,不会不同意的。但前提是江凌要留在朝中做文臣,若他非要回肃州为将,姜慕燕绝不会让妹妹远嫁千里,冒着随时成为寡妇的风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在滴翠堂笑得前仰后合的姜留,还不知姐姐不只把她推上了悍妇的康庄大道,连接盘侠都给她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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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别君亭中别元君
姜二爷在西城门外,送契丹使者李曷鲁离京。李曷鲁来京几月,早已乐不思蜀,所以拖到最后一日才走。临行前,他惺惺相惜地与姜二爷告别,一拳头捶在姜二爷的左肩头,豪迈道,“好兄弟,得空了你一定要去大哥我那儿坐坐,大草原上的酒肉美女任你挑选,天上的雄鹰任你猎取!”
左肩发麻的姜二爷抬右拳,狠狠捶在李曷鲁的肩膀上,笑容十分亲切,“世子这话,小弟可当真了。草原赏的美女小弟不跟世子抢,天上的金雕世子容小弟多猎几只,小弟想用雕羽做雕翎箭。”
这小子看着像个娘们,手劲却不小。李曷鲁揉了揉被姜枫捶得生疼的肩膀,哈哈大笑,“想要雕翎箭,哪还用姜兄弟你亲自去猎雕,大哥我回到草原,立刻派人给你送百八十支过来!”
姜二爷一脸感动,“小弟实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大哥一路好走。”快点回去,快把雕翎箭给爷送过来!
目送李曷鲁一帮子人带着十二车御赐珍宝、绸缎远去,姜二爷拍了拍肩膀,与鸿胪寺卿顾应贤道,“他们走了,下官总算不用天天看着这一顶顶炸毛的帽子了。”
顾应贤如遇知音地转头,“原来姜大人也这么觉得?!”
姜二爷桃花瞳里满是激动地点头,“下官就好奇了,夏日还顶着翻毛皮帽,他们头皮不生痱子么?”
“怎能不会,姜贤弟没瞧见他们一直挠头么?”伺候了这帮孙子俩多月,顾应贤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姜枫一顿吐槽,吐槽之后,他神清气爽,看着姜枫越发顺眼了。
送走顾应贤后,姜二爷刚要回衙门,姜猴儿就凑过来低声道,“二爷,临月楼的元东君在那边,想跟您辞行。”
姜二爷诧异,“他去哪?”
姜猴儿低声道,“阿史那尼王子帮他赎了身,要带他回匈奴。为了掩人耳目,阿史那尼王子先走,他随后跟着。”
若是去匈奴,这一面就是永别了。虽不好男色,但在清平江浪荡这些年,姜二爷也与元东君也一处吃过几次酒,也算是朋友,便点头,“让他去别君亭稍待片刻。”
姜二爷回马车褪下官袍换上便装,赶往西城门外五里的别君亭。只着一件普通书上直裰的元东君见姜二爷到了,不慌不忙地拱手深施一礼,“能在离开康安之日得谪仙亲自送行,东君此生无憾。”
“恁多废话。”姜二爷白了他一眼,“怎想到去匈奴了?”
元东君玩笑道,“二爷着青衫入庙堂后,清平江变得索然无味,东君不知该在江边等候何人。阿史那尼王子人还不错,他既开口相邀,东君便想,随他去匈奴看看也好。”
姜二爷听得一阵恶寒,“爷要是阿史那尼,非得把你这张假惺惺的笑脸扯下来不可。你去就去,可别总欺负老实人。”
二爷不担心自己此行被人欺辱,却说别让他欺负旁人?虽着了普普通通的直裰、束了寻常见的方巾,但元东君一笑,还是清平江上勾魂摄魄的模样,“二爷入庙堂后,性情一点也没变呢。”
姜二爷不耐烦了,“你总提爷入庙堂之事作甚,饮了送行酒赶紧上路,爷忙着呢。”
姜猴儿立刻倒酒,送到二爷和元东君面前,笑嘻嘻道,“元公子,我家二爷就这性子,他是担心元公子再不赶路,天黑前过不了黄河。”
元东君端起酒,一饮而尽,敛了笑认真道,“临江走前,托我像您道谢和赔罪。庙堂高处勾心斗角,二爷要多加小心。邑江侯世子是秦相的人,就算要打狗,也请您看看主人的喜好。秦相对二爷已有不满,二爷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姜二爷也没问他这消息是哪来的,只点头道,“好。若在匈奴实在混不下去了,别死皮赖脸地四处求人,回康安来,爷在西市里给你留块地方。”
像花娘子一样从良,开脂粉铺子么?元东君鼻子发酸眼睛发涩,清平江上恩爱多,却都是一时露水姻缘,万千甜言蜜语都不及姜二爷这句话来得动听,“二爷若有空去大漠,东君定摆好酒相迎。临别之际,东君还有一言相告:二爷说话随性,容易得罪人,朝廷官员都要脸面,您最好收敛些,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是没见到自己在诸位大人面前装孙子,,就在方才,自己还配合着顾应贤吐槽了契丹人的帽子。为啥吐槽,还不是因为顾应贤每次见了人家的帽子都皱眉么。不过,姜二爷还是领了元东君的好意,抱拳道,“好,我记下了,一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