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想了想:“德妃育有三皇子, 可平日里就像没这个人一样, 淑妃呢没有子女,却与皇后走得极近。”
说话间已经到了皇宫门口,再往里于氏就送不了了,莺莺安抚她:“嫂子归家等我,叫马车夫留在这里便是。”
于氏心里七上八下,捉住莺莺的手:“莫要强求,你瞧着不对就踏实回来,总归一切都有我公爹出面。”这话说得掏心掏肺,丝毫没有将莺莺当作萧家媳妇,反而是将她当作自家妹子一样吩咐。
莺莺点点头:“多谢嫂子。”
她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襟,这才踏进了大门。
早有当差的小黄门在大门这里候着她,见到她之后也客气:“咱家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钱如意,特来接恭人入宫。”
莺莺上前福了一礼,而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递过去:“劳烦大人了。”
荷包里的银稞子在传递中产生了碰撞声,
钱如意掂量了下荷包,沉甸甸的,他笑得合不拢嘴:“什么大人,您抬举我了,吩咐我为小意子便是。”
莺莺可不敢,只笑道:“钱大人。”
她谨言慎行,惹得钱如意生了几分好感,一路上便提点了她几句:“皇后娘娘孕中百无聊赖,听说花满蹊的老板娘居然是四品恭人,一时好奇就招了进来。”
莺莺点头:“我们店里新得了个稀罕玩意儿,想着进献给娘娘。只担心娘娘们见惯了奢华,我们那花烛素净没得污了娘娘们的眼。”
钱如意便道:“咱们娘娘好说话,日常修身极正,平日里不喜那些珍宝首饰,最朴素不过。”
修身正吗?修身正的话岂会养出太子那样的儿子和纵容出见钱眼开的钱如意?只怕要么是沽名钓誉,要么是过于懦弱难以挟持住儿子下人。
莺莺在心里暗暗揣摩着这位皇后的为人。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甬道又过了一道宫门,这便是到大内了,左右皆是亭台楼阁,白玉大砖铺地,气象中自有天家威严。
不过倒不是过于奢华,本朝官家们都以百姓为重,不大修缮宫闱,甚至有时因着不忍占用百姓房舍而放弃了扩充宫闱。
很快便到了皇后宫里。
莺莺走进宫门又觉比外面更朴素些,有些地方的朱漆褪了都未及时修缮,不过宫里上下整齐洁净,宫人们往来悄无声息。
这便是天家气象了,莺莺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跟着钱如意走到兀廊中。
兀廊也有宫娥们侍奉,檐下挂着一溜的黄鹂、百灵,想必是皇后养来解闷的。钱如意与个宫娥说了声,宫娥又进殿中请示,这才将莺莺迎了进去:“四品恭人苏莺莺到。”
本朝女子地位不低,再加上常有太后临朝摄政使得世人不敢小觑女子,是以说起这些内外命妇并不以“萧照氏”,而是直呼其名。
莺莺进了殿中,就见一群宫娥簇拥着一位身着凤凰展翅红罗缎裙、头戴九凤含珠金镶东珠头冠的妇人坐在其中,正是贺皇后。
莺莺忙照着于氏教过的法子行了觐见礼,又毕恭毕敬道:“臣妇乃忠武将军萧照内眷,因着名下嫁妆铺子新得了一种花烛,特来孝敬娘娘。”
贺皇后笑着叫她平身,又叫人给她赐座。
莺莺再□□让才浅浅在凳角坐了,陪着贺皇后说话。
也算是莺莺运气好,贺皇后此时身子重了,胎像平稳,却因着孕期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约束,这些天想做什么都被下面宫人拦着,加之最近天天下雨,她简直要闷坏了。
听说莺莺求见自然忙不迭召见。
此时见莺莺生得美貌,穿着沉闷的外命妇衣裳都叫人心生怜爱,不由得笑得:“居然还不知花满蹊背后是你家开的。”
莺莺便道:“是臣妇嫁妆奁产,原本只是一爿卖花的店铺,后来运气好生发起来成了皇商。”
“哪里是运气好。”贺皇后也不是不通四六的人,“商产经营也有其道理呢。听说那并蒂莲、蝴蝶兰都是你培育出来的。”
莺莺恭敬点头:“是。”而后又捧出自己送来的花烛请宫女递过去。
贺皇后打开盒子就闻见一股花香,花露她自然是认得的,不过此时吸引她目光的是花烛。
小小花烛,有贝壳形状的,有桃子形状的,还有弯月形状的,一个个胖乎乎圆鼓鼓憨态可掬。颜色则是淡紫浅蓝,上头还夹杂着各色花瓣。
贺皇后一见便喜欢上了:“嗬,瞧着精巧。”要说深宫寂寞,宫里的妃嫔们便将多余的精力都用在了讲究吃穿用度上。
宫里什么好蜡烛没见过?无烟的、掺杂金粉的、镀金的、雕刻上龙凤吉祥图案的、粗如儿臂的。
可还真就没有这样小巧可爱又粉紫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惊叹两句。
贺皇后前面的苏宫女笑:“上回我说当初挑选花满蹊是因着好看不是旁的,还差点惹出麻烦来,如今宫里上下可得给我作证。”
“就你嘴快。”贺皇后笑话她,“不过的确那些男皇商不懂咱们女子的心,还是女皇商好些。”镀金大红粗如儿臂的蜡烛和这般粉紫小巧贝壳的花烛放在一起,谁都知道会选哪个。
莺莺忙道:娘娘谬赞。又向苏宫娥致歉:“上次的事给您添了麻烦,着实对不住。”
“那不怪你,无妄之灾罢了。”贺皇后淡淡道,又道,“可惜我如今在孕期不便用这些。”
莺莺忙道:“这内里的花瓣都是精心挑选过,孕妇也可用的。”
贺皇后点点头:“难为你有这份心思。”她吩咐苏宫娥收起这篮子花烛。
莺莺稍微心定,又与贺皇后聊两句店铺经营过程中的趣事。
贺皇后在宫闱里待了许久,听莺莺说起这些市井里经营格外有趣,听得津津有味。而后叹息:“难为你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张罗得井井有条。”
莺莺却笑道:“圣人娘娘这是谬赞,我家店铺还是我与夫君的媒人呢。”
“媒人?”贺皇后和宫娥们都来了兴致。
看她入彀,莺莺笑着道:“当初我去上香马车出了问题幸而得萧大人相助,只不过他高风亮节救了我便走也未留下姓名,再后来我家马在闹市发狂多亏萧大人二次相助,这才知道了萧大人认识我家人,再之后我要赁店铺,中人请了店主出面签契书,却没想到那店主是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