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哥，来这，我这有位置。”
霍峰刚来厂里认识的人不多，刚好叶伟就是其中一个，闻言直接端着饭盆去了。
跟叶伟坐一桌的几个是车间的工人，霍峰坐下后跟大家点了个头，在成年人的世界，这就算是打招呼认识了。
“霍哥，咱们后天一块去省城，你以前去过没？我是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有点小激动。”
霍峰肚子饿，大口叉了筷面条放进嘴里，听叶伟问完点着头说，“去过，入伍那年咱们市还没火车站，我跟其他新兵一起坐车去省城集的合，后来回来探亲在省城转过两次车。”
“霍哥在哪当的兵？”
“甘省。”
“挺远的，跨了半个中国了，我记得那里有沙漠是不是？”
“腾格里，风景很壮观。”
男人都有参军梦，自古就有“男儿何不带吴钩”的诗句，叶伟对部队特好奇，问了不少部队的事，霍峰只简略回了两句，其他的都用部队有规定不让说回绝。
即便离开了部队，他依旧是那个遵守纪律的霍排长。
一晃就到了出发那天，从凤祥村到省城有三个多小时车程，这次舒萍坐副驾驶，叶伟后车厢压货，为了让他路上舒服点，李月玲特意从家里带了张厚的海绵垫子，让他垫在车厢里睡觉。
“玲姐，我妈对我都没这好，上辈子你肯定是我亲姐。”
李月玲敲了下他的头，“就会耍嘴皮子瞎说，这次跟着去机灵些，别给厂长惹麻烦。”
厂长很器重他们，不仅把摆摊的事交给他们做，还给仓库招了新人，带叶伟去省城更是培养他，包括让叶伟尽快把车学起来。
叶伟拿着海绵垫子往车厢爬，到顶后笑着挥手再见，“玲姐你放心吧，我可是你教出来的，靠谱的很。”
副驾驶外，胡慧瑛站在下面，也是很不放心，不过她没像对自家孩子那样唠叨，只说自己会把厂长守好，让他们早点回来。
“小霍，厂长就交给你了，安全为重，时间还早，来得及开慢点儿。”
霍峰隔着舒萍对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我们出发了，你们回去吧，到了给你们打电话。”
舒萍说完，霍峰就搅着钥匙发动，深蓝色的货车迎着朝阳缓缓开出了厂门，特意没从村里走，而是直接从外围往省道去，生怕碰见热情送行的村民。
清晨的村庄很漂亮，错落有序的房屋，栽种着作物的绿色农田，高高的土黄色河堤，在金色的阳光下仿若油墨水彩般潋滟光辉。
出了村庄后就是省道，比村里的路略宽些，霍峰的车开的很稳，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很是宽大，手背上隆起的青色经络显得格外有力。
舒萍率先打破沉默，嫣然对着他坚毅的侧脸说，“你开车有什么习惯吗，比如听音乐、广播，或者喜欢有人在旁边陪着说话之类的？我带了两盘磁带，张学友和崔健的，你听的话我给你放？”
霍峰开车没什么特别喜好，在部队出任务时严肃以待，平常也多是跟战友们谈笑、唱军歌，他在旁边充当听众的时间比参与的多。
“我听过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的歌很红，不过我不怎么听流行歌曲，只在部队学过几首跟部队有关的。”
舒萍闻言将磁带放回包里，“这样啊，那就不听了。”
“你不用顾虑我，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
“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怕你开车无聊，还是你习惯安静一些？”
霍峰笑了，弯起的眉眼柔和了脸部线条，轮廓也变得生动起来，多了份平日不见的阳光肆意。
舒萍被那瞬间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砸的脸红，驾驶舱空间本就小，他身材又那么高大魁梧，衬的她像朵粉嫩柔弱的小花。
“我是个很闷的人，以前在部队开车严肃的时候严肃，热闹的时候热闹，怎样都行。厂长你不用特意关照我，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累了就躺下睡会，我开车技术还可以，放心把安全交给我。”
舒萍感觉这个人很奇特，明明看上去那么诚恳踏实，甚至有些木讷，可心里却是极骄傲的，那种骄傲是基于他对自身能力的认识，不仅不傲慢还很吸引人。
她倒不至于对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异性心生爱慕，纯粹是一种对优秀异性的欣赏，相比叶伟那种没长大的青果子，霍峰这种简直熟透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中间在服务区休息过一次，早上七点钟出发，十一点多到省城，开到舒浚的工作单位还要半小时，霍峰方向感很好，没有gps导航，只看路标就认识。
“你饿吗？要不我们先找个吃饭的地方。”
昨晚跟舒浚通电话，告诉他今天出发，早上时间太早，他还没去办公室，就让婶婶八点多钟帮她打一个。
“还好，我的建议是，一鼓作气开过去再休整更合适，这个点路上车不多，等我们停下来吃过饭，城里人开始上班，路上的车起码比现在多一倍。”
舒萍接受了这个建议，不过还是要找个电话亭停一下给舒浚打电话。
没有通讯工具实在太不方便，这次来省城一定要买部手机。
等他们到舒浚工作单位门外已经十二点了，舒萍远远就看见穿着藏蓝工作服正望眼欲穿的堂哥。
车子还没停，舒萍就逃出车窗外挥手，“哥！我来啦！”
舒浚笑着走过去，一段时间不见，舒萍发现他比在家的时候英俊了，可能是白了的缘故。
舒浚撑着舒萍的手把他扶下车，躺在后车厢的叶伟也从车里跳了下来，霍峰则把车往前开了段，等靠在墙边停好后才下来。
“哥，这就是我们厂的新司机，福兴村的，霍峰。”
舒浚仔细看了两眼，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问，“你高中是不是县一中读的？89级？”
霍峰诧异的点头，“是，你也是一中的？”
“我比你低两届，到现在我还记得高一那届运动会，学长你三千米破纪录的事儿，后来就听说你参军了。”
男生天生就有慕强因子，读书行运动不行的舒浚少年时代也曾羡慕过那道飞驰而过的身影，尤其是对方后来还参军了，要知道当年整个县只有十二人验兵过关，真正的百里挑一，包括后来舒浚自己高三报名也落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