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这么难走,您儿子也放心你一个人骑车出来。”
她全身遮得严严实实,老人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但听口音熟悉,像是他们这儿出来的人,于是放下怀疑,道:“这不是村东的夏婆子死了,我赶过去帮忙,不然也不会挑这时候出来。”
夏婆子……
夏明月眉头一皱:“谁?”
“就村东那家的夏老太。也是造孽……她孙女城市里出了事,闹到村里,老婆子心脏病发,当场就没了……”
老婆子心脏病发,当场就没了。
心脏病发……
他的嘴唇一扇一合,说出来的话全被自动消音,夏明月耳朵嗡嗡响,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后退几步,转身朝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老大爷怔了下,在后面叫她——
“姑娘,前面路断了,你记得绕一下!”
她听不见。
狂风在耳边呼啸,四周一切都变得混濛不清。
“囡囡,在外面注意身体。”
“工作什么的都可以放放,可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囡囡,奶奶在家等你回来过中秋。”
她的话犹在耳边,温暖慈祥,一遍一遍叫她囡囡。
[老婆子心脏病发,当场没了。]
不可能的。
奶奶在家等她。
她也如约回来了。
不可能的,奶奶不会离开的……她不会离开她的!
她不要了。
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想回家去。
夏明月跑得快,心肺不堪其重,如塞了磁铁般胀痛。
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泌出一股子腥气。
终于——
脚下踉跄,身子折断般重重摔在了断路的塌陷里。
雪尘呛鼻,夏明月猛地咳嗽起来。她陷在里面站不起来,猛烈的刺痛从尾椎骨贯穿到大腿根部。棉衣里感受到一片温热,应该是不小心被石头割伤的。
她试着站起,又很快摔进去。
夏明月不死心地继续往出爬,可这路分明和她作对,她又跌了回去。
疼。
真的是好疼。
她咬着牙尖,拧着股气从里面挣扎出来。
她看到天边雾蒙蒙的,雾气所笼之处是家的方向。
夏明月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便朝着东方喊了一声——
“奶奶——”
我回来看你了。
你等等囡囡,你要等囡囡啊。
她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家里走。
两边房屋升起炊烟,她过于狼狈,路上村民都侧目看她。夏明月不予理会,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她要回家。
被风雪摧打的老院子近在眼前。
发灰的墙壁,破败的木门,交缠于耳的吵闹,还有——门口的花圈。
挽联上写着——
[悼念顾小玉。]
顾小玉,那是她奶奶的名字。
夏明月就那样失魂般怔怔盯着挽联,名字摇晃在眼前,蓦然之间她失去辨识度,分不清颜色,看不见周遭,如同死去那样,双腿拖着躯体木然地朝着前面。
奶奶活着的时候院子里很冷清。
可是现在人很多,空荡的院里摆了几张桌子,吃席得有村民也有两年见不到一面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