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两人一去,就没了踪影。
唐莞去门口看时,人群早已乱做一团,太尉府上家丁佣人,也不管什么价格,有金银就放进来,还有搭起梯子,叫人骑在墙上看的——自然,钱都进了他们口袋。
神算妙计,反倒肥了府上家人。唐莞想到一个月来各种辛苦耽搁,全然没半点儿好处,险些当场背过气去,跑到戏台后面,对众花娘大发雷霆。
小九和婼菜,放着好大肥差不干,跑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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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九溟今日跟众花娘一道,也扮得花枝招展,轻衣短裙。淡桃色抹胸儿里,还塞了两块馒头,雏奶儿挺挺的,半开衣襟里,硬挤出浅浅沟儿来,又累又羞人。
但跟别人不同,小九按之前山上样式,把头发扎高,不戴繁琐金银首饰,只插一根水样翡翠簪子,不伦不类之中,反带几分不俗仙气。
小九心里知道,今晚她不是断钗阁婊子,而是师娘苏碧云的小道姑。
宾客如潮,喧嚣震耳,小九凭身艳俗装扮,只说是送东西的,左寻又问,摸入府上深处,见到她心心念念,一直在找的人——
曾经山上的师姐,如今的虞美人,陆花岫。
跟寻常戏子不同,花岫自有房间,整衣敛容,描眉画眼。小九推门见了,一时没认出来,双腿一折,纳头便拜。
花岫反倒一眼认出小九来。
久别重逢的,无话可说。花岫甚不自在,叫左右伺候的退了,起身扶起小九,说道:“师妹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师姐如今发迹,不比以往。小奴唐突造访,冲撞师姐,还请赎罪。”小九低头道。
“什么发迹!不过是重新拾起往日勾当罢了。”花岫笑道,“小九你也是哦,几月不见,小骨朵竟然开花了呢!”
花岫引小九坐下,亲自给她到了茶水。两人说些寒暄话,小九解开背后荷包,抽出条雪白绸缎子,便是当初嫘丝娘给她的“法宝”。
“实不相瞒,”小九把蚕衣双手奉上,“今晚斗胆来见,只为送师姐一套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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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娓娓道来,把当年高九溟跟嫘丝娘旧事,讲了一半,编了一半,只道嫘丝娘后来得病死了,剩下这一件贴身蚕丝裙子。后来小九去铺里淘货,得知这衣服背后故事,便买下了。
花岫边听,边摩挲手中水滑丝绸,不觉柳眉皱起,因问道:“所以,这是高小姐年少情人物事咯,可为何给我……”
“师姐,我只当你是自己人,才说这话。”小九双眸一转,“师姐可曾听古人诗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句?”
此乃唐人诗歌,曲里有这句,花岫茫然点头。
“这两句背后意思:人所念者,不过青春之时,一瞥惊鸿。日后在世间活着,只是寻些旧日幻象,聊以自慰罢了。”小九道,“我说一句,师姐莫恼。我买衣服时,听人说高小姐旧相好儿脾气秉性,立马就想到师姐你了,简直就像一个人……”
花岫一听,眉眼低垂,嘿然不应。
“而且,师姐呀,休怪我多嘴……”小九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当初咱在山上,俺老嫌你脚臭……如今高小姐,是不是专爱吃师姐小臭脚丫……”
“该死!闭嘴啦!”花岫陡然红脸,大声喝止,又忙喝口茶,压下火气,陪笑道,“那个,谢谢师妹送这……好衣服给我。你看,姐今晚还要上台,不如等我唱完,再陪你喝几杯吧!”
“嗯嗯,甚好,甚好!”小九讪笑点头,“不敢耽误师姐,我自去忙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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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走后,花岫也没化妆,只是呆呆看着膝头蚕衣。
忽然,花岫凝眉瞪眼,咬牙切齿,狠狠抓起轻薄丝绸子,眼看就要扯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