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玉堂宫的宫人全都拖出去审问,玉堂宫搜宫,一分一厘都不能漏!”
宓贤妃自知与自己无关,巴不得王淑妃和中毒之人都倒霉,便开口说着:“陛下,大皇子中毒,毒素倒未必是从玉堂宫出来的。身边的乳母,国子监的玩伴,包括贴身衣物,中午喝过药的碗,但凡是和大皇子有关的,都需查一查才好。”
提起国子监,皇后眸光微变,转而便说着:“宓贤妃说的有理,谋害皇嗣乃是大事,需事无巨细。”
她转而向陛下说着:“调查这些地方需要大量人力,不如臣妾同您一起调查,如此也快些出结果。”
宓贤妃当即便扬了声冷笑:“陛下坐拥天下,宫中可差遣之人不知几何,如何便需要皇后来为陛下省时间了?后宫之人皆逃不了干系,皇后娘娘便这么把自己摘了出去,恐怕不大合适吧。”
皇后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柔声道:“臣妾关心则乱,仅凭陛下吩咐。”
“陛下。”
苏皎皎轻轻开了口,从身侧宫女手上接过一盏茶,腰肢浅躬,递到陛下面前,轻言细语:“娘娘们各抒己见,陛下定是烦心,喝杯茶精精神吧。”
她清浅一笑,让人看了舒心:“您是九五之尊,思量定比皎皎这些闺阁女子周全些,大监能力出众,皎皎相信,他定能将事情办的漂亮。”
沈淮接过杯盏,顺着她的话,淡嗯了声:“这件事无须皇后插手,朕会着人去办。”
王淑妃生育大皇子,从前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在后宫明里暗里针对皇后,缕缕冲撞,沈淮心中并非毫不知情。
只是皇后一向贤德能忍,王氏在朝中亦无错处,只口头训诫她几回便罢了,一直未曾处置过她。
皇后只生了公主一人,中宫无嫡子,心中对王淑妃不满有之,忌惮有之,他也清楚。
可大皇子中毒一事兹事体大,事关皇嗣,他自会派人调查个清楚,中宫不可插手。
归根结底,王淑妃之所以敢仗着大皇子挑衅皇后,后宫中子嗣缘薄,皇后忌惮王氏,都是因为后宫中子嗣太少的缘故。
若子嗣多了,王淑妃借大皇子恃宠而骄的气焰便会消上多半,妃嫔养育子嗣,争风吃醋的事也会少上许多。
加之中宫无子始终是皇后心里的一块心病,沈淮纵然和皇后没有感情,可为了江山社稷,后宫和睦,若是皇后与这件事无关,他还是需要给足皇后颜面,最好,能让皇后产下嫡子——
沈淮迈步进内殿看了一眼床上脸色发白的沈南舟,抬手摸摸他的小手,又替他掖好被角。
神色复杂地看了他量良久,才转身离开内殿。
苏皎皎掀眸看着他,不曾开口言语。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陛下此时定是心情沉重。
虽然今日是她的生辰,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若是再提,倒显得她不懂事。
何况该有的她都有了,一顿饭而已,吃不吃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
她现在倒是在想,大皇子的毒究竟是谁下的,又是如何动的手,陛下又查不查得出幕后黑手。
若真的是皇后下手,那以她的个性,一定会做的非常隐蔽。
万一陛下查不出,那大皇子恐怕就要在毒素的侵蚀中,慢慢结束他的一生了。
但这件事对苏皎皎而言,不论结果如何,都算是好事。
皇后和王淑妃狗咬狗,她乐见其成。
须臾,沈淮倦声开口:“皇后和宓贤妃回宫去,玉堂宫从即日起,不得任何人进出。”
苏皎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向殿中余人福了身后便快走两步跟上了陛下。
到了玉堂宫门口,苏皎皎才仰头看向陛下,柔声说:“陛下可是要回太极殿?”
沈淮淡嗯了声:“宫中变故,政务又繁忙,朕改日去陪你用膳。”
苏皎皎也不纠缠,乖顺地屈膝说着:“皎皎恭送陛下。”
待龙辇走远,苏皎皎才坐上了自己来时的步辇,低声说着:“快些回披香殿,赶在皇后前头。”
幕后之人虽未露面,但目前的指向来看,皇后的嫌疑最大。
她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苏皎皎本未参与到此事中来,若是被皇后三言两语套出什么,又伺机构陷,实在是得不偿失。
下毒之人背后定然准备了不止一种手段,一旦暴露,说不定就会推出另一个替罪羊来。
皇后今日在凤仪宫敲打自己,前阵子又暗中让林太医给她换药,让她久病不愈,实在可疑。
鱼滢跟在步辇旁边,低声问着:“小主,今日的事恐怕很快就会阖宫皆知,事关王淑妃,可要派人去请姝嫔小主来叙话?”
苏皎皎靠在步辇上的软枕上,手中捧着陛下赏赐的手炉,垂眸淡声说着:“不必,近日这几天吩咐披香殿的人深居简出,不要同人交谈太多。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此时定是看着全宫的动向,我心中也不安宁。回去后你就吩咐披香殿内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出,一定要事事小心。”
吩咐完,苏皎皎的心才后知后觉的有种毛骨悚然,心跳加速的感觉。
王淑妃对这个儿子看得极为重要,身边的每一人都是细细筛选过的心腹,那人究竟是如何给大皇子下了慢性毒药?
如此防不胜防的手腕,就好像有条毒蛇无声无息地盘踞在宫里,趁人不备便会咬上一口。
苏皎皎垂睫深思,看着前方出了神。
若是那人被查出端倪,想要将这祸事甩到一人头上,最适合的替罪羊,便是苏皎皎和宓贤妃。
王淑妃设计害过她们,她们对大皇子动手合情合理,且她俩又是宠妃,借机一石二鸟再合适不过……
想要除掉大皇子,又可以嫁祸给宓贤妃一党的人——
若再这么想下去,除了皇后,再不可能会有人有如此的心机和能力了。
可皇后又为何将这样的局做的如此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