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玉离愣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总是默默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兄长在院子中一次又一次地挥刀,他很羡慕自己的兄长,也曾梦想着自己终有一日能与他一样挥刀。后来他终于能够从轮椅上站起来了,但他仍然羞于拿起自己的刀,因为他总觉得那些异样的眼光始终跟随着自己,以至于只敢在夜深之时,才敢在自己的别院之中练刀。他模拟着自己兄长的样子,一次一次地挥刀,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阳光之下,能够一刀出,让所有人惊叹。
“照猫画虎。”风玉离低声喃喃道。
风左君一个纵身从风玉离的刀下逃开,随后纵身一跃,高高跳起,随后一刀斩下:“大风式,睥睨。”
风玉离皱眉:“大风式中何有睥睨这一式?”
“我自创的,从天而降,睥睨天下。”风左君傲然道。
第086章 刀光
风左君的这一刀落下,将整个三丈之内的地面都轰得粉碎,逼得风玉离持刀猛退,踉跄了好几步才止住了身。
“秋水入海,奔流不息。”风左君随后收刀,做出了自己招牌式的动作,将大刀扛在了肩膀上,“扶摇直上,一日千里。”
南宫夕儿惊讶地站了起来:“下山之时,风左君距离那秋水境仍有一步之遥,可方才那一刀,似乎已经摸到了扶摇境的门槛。”
谢羽灵笑了一下,看来那一场与儒圣的同行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风左君都影响巨大。湖边观刀,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那惊艳一刀已经为风左君劈开了崭新的世界。
“睥睨。”五方台外,风玉寒摇头笑了笑,“小小年轻,就已经这么嚣张了。”
“风氏先祖创大风式时只有三招,风起,风落,风息。后来经过百年传承,有了上代的十二式。其余九式名,九千里、万里愁、悔江山、醉春风、眠无暇、温柔雨、陌上花、火不尽、天花落。如今则是十五式,因为父亲创了另外三式,笑任平生、云龙风虎、刀下留人。”风左君将刀横在胸前,“二叔,你差远了呢。只有挥出属于自己那一刀时,才能被称为天晓云境的主人!”
“照猫画虎。”风玉离看着自己的虎翅,依旧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
风左君微微皱眉,趁着风玉离似乎走神了,立刻再次挥刀冲向前,对着风玉离砍了下去。风左君的刀挥得极快,劈出方才那睥睨一刀后整个人的气势便不同了,刀法流畅,一气呵成。而风玉离则站在原地稳若泰山,重刀挥扬,将风左君的刀全都挡了回去,但是眼神空洞,似乎仍然回想着风左君的那番话。
属于我自己的刀法……是什么样的呢。
我羡慕大哥的潇洒,羡慕他的豪迈,羡慕他的风流,羡慕他刀起刀落之间便俯视所有人的傲气,那么什么是属于我自己的刀呢?
风玉离忽然仰起头,看向风左君:“我的刀,是存在于黑夜中的刀。”
风左君一愣:“二叔,你怎么忽然文雅忧郁了起来。”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风玉离忽然长刀一挥,那柄虎翅之上的刀意忽然变了,没有了方才的霸道和凶蛮,反而带着几分阴柔与忧郁,缓缓横劈而来。
“这是,大风式之眠无暇?”风左君急忙挥刀接住,却发现这一次的刀势来得看似绵柔,但却有一层接着一层的刀势接替涌来,他虎口被震得发麻,长刀几乎脱手而出。
坐辇之中,苏白衣感慨道:“看来方才的那一番话,让这位风二当家也获益不少。”
“这话想必不是左君能够想出来的,必是高人指点的。眠无暇这一势本就是当年的一个女家主所创的招式,刀势最宜狭长绵柔,但在我手中依旧是蛮横霸道的。刀法是一样的,但刀势却是各不相同的。我这个二弟,性格便与我天差地别,如我一般挥刀,只会走进死路。”风玉寒淡淡地说道。
苏白衣问道:“风宗主,你觉得师兄会输吗?”
风玉寒摇头道:“左君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是优势,不是缺点。”苏白衣笑道。
“二叔这刀法,当得一声赞!”风左君似乎心情比起方才要更好了些,手中长刀挥得更加虎虎生风,和风玉离打得有来有回,这一场一开始人们觉得会在瞬间就分出胜负的比武竟打了个来来回回,煞是精彩。
“四……四叔公?”一名年轻女子走到了四叔公的身边,“他们用得是同一套刀法吗?”
四叔公看得也是眼花缭乱,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他擦了擦汗,咽了口口水:“这……确实都是大风式……但为什么差这么多。”
场中风左君挥刀挥得大汗淋漓,每一刀都是大开大合的劈砍,而风玉离则稳固原地,一招一式都缓慢轻柔,完全像是两套刀法,可四叔公也算是修习大风式多年了,分明看到得都是自己熟悉的招式。
“表哥他有机会赢吗?”年轻女子微微垂着头,语气中有些担忧。
四叔公愣了一下:“你希望……他赢吗?”
“嗯……”年轻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忽然冲着台下大喊了一声,“表哥!加油啊!”
这突兀的声音传到场中,风左君一愣,然后笑了一下:“是如意妹妹啊。”
随着那一声呼喊,场内顿时骚动了起来,之后便有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大都是“少主你要打赢啊”之类的呼喊,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女子的呐喊助威。
南宫夕儿笑道:“看来风左君在天晓云境还是挺受欢迎的。”可不知怎么的,此刻南宫夕儿便又想到了那失踪多日的苏白衣,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她又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那五方台外静静停靠着的那架蓝色的坐辇。她微微皱眉,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高台之上的穆叛和柳铎寒也注意到了那架蓝色的坐辇,穆叛对台下的对决并不关心,在他们的计划之中,风左君今日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柳铎寒淡淡地说道:“那架坐辇之中的气息不对。”
穆叛笑道:“想不到柳庄主还会看气呢。”
柳铎寒摇头道:“只是直觉。”
“什么样的直觉?”穆叛问道。
“经历过几番生死的直觉。”柳铎寒喝了口茶。
此刻,台上的四叔公则更是急得满头是汗:“胡闹,胡闹!这可是决定宗主之位的大事,又不是什么擂台比武,怎可大声助威!胡闹!胡闹!”
那年轻女子嘟了嘟嘴,心中很是不忿,他们天晓云境在大泽府赫赫有名,人们提到他们就会想到那个提着刀风流盖世的风玉寒大宗主,可以后若是代表他们的变成了这个瘸着腿性格怪异的二当家,倒是真煞了风景,而风左君年纪轻轻,容颜俊秀,性格狂傲不羁,要成为了宗主可就是新的一段佳话了。他们这些年轻的江湖儿女,不就喜欢这样的佳话吗?
可台下的风左君却不这么想,他忽然有些钦佩眼前的这个二叔了。二叔以残疾之身能练成如今这样的刀法,想必是付出了远超于常人的努力,不管结果如何,光这一点,就足以得到风左君的认可。
只可惜……
“我父亲失踪,是否是二叔所为?”风左君大声问道。
全场皆惊,在瞬间的哗然之后又在瞬间静谧无声。
然后风玉离便答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