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他们娘两人的人,其实还挺多的……”胡继搓了搓手,他还并不知道于嫣的死讯,眼下看江如枞的气派和这两价值不菲的迈巴赫,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不是第一次了。很多次,他看到有豪车停在江槐楼下,甚至有几回的车主是个美丽少女。少年长得很漂亮,他记得于嫣也是大美人,胡继实在忍不住有点猜想。
“是不是有病?”江如枞唇一挑,“再乱猜,小心以后连这里也住不上了。”
“你以为他住在这,就和你们一样了?”男人似笑非笑。他气质清贵,即使坐着轮椅,这么阴沉着脸时,压迫感也完全不少。
秘书收拾好江槐清单上的物品,下了楼。江如枞没再和胡集多说,上了车。
“不知道他怎么住得下的。”江如枞实在忍不住,嘀咕了句,叫秘书,“去中心医院。”
江如枞把江槐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都带了过来,他推开门,病床却是空着的,随后,就看到少年站在床边,修长笔挺,像是一颗小白杨,正在看着远方、
“望妻石?”江如枞咂嘴。
江如枞把收拾好的物品递给江槐,江槐淡淡说了声谢谢。好在男人东西简单,虽然他们对江槐家不熟,也能囫囵收拾好。
“你什么时候搬回家去住?”江如枞问。
江承庭肯定是希望,在人生最后这段日子里,江槐能和他住在一起,
而且,今天去看了江槐以前的住处,江如枞觉得那地方,换做他,一天都待不下去,不知道江槐怎么可以镇定自若住着的。
江槐很漠然,“随便吧。”他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住哪里都差不多。
江如枞没有立刻离开。
“你爸也对海鲜过敏。”江如枞说,“好像这是家族遗传的,我也有些症状,但是比较轻,所以逢年过节我们家餐桌上从没有海鲜。”
江家这个遗传的毛病在檀城的上游社交圈也挺出名的,所以,以前和江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请客也绝不会选海鲜宴。
江如枞说,“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的?”
毕竟,以他们的体质,吃了海鲜就会发作症状,或轻或重,而一个正常人,长到十八岁,不可能一点海鲜都没沾过。
江槐说,“六岁。”
他六岁时,过生日,于嫣买回家三只螃蟹,叫他吃。于嫣一直对他极为冷淡,江槐那时候和她不亲近,小孩子渴望母亲的天性却是不可磨灭的。
于嫣厨艺一般,做出来的螃蟹带着一股子腥味,而且很辣,辣味和腥味混杂在一起,他吃不了辣,只是于嫣也不知道。
江槐吃下了一整只螃蟹,然后因为过敏开始呕吐,于嫣厌恶的目光他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辗转在别人家寄居时,他那会儿年龄小,许多亲戚第一天会意思意思给他夹菜,偶尔有海鲜,他都吃下了,强行忍住了不适,再自己吃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发现过他对海鲜过敏。
在江槐的成长经历里,极少有人关心他的感受,在意他的喜好。
他习惯了,也并不在意,直到遇到她。
江槐濒临高考,又请假了,甚至因病住院,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冯红和学校领导都急得要死,去了一趟医院,听医生说不严重,再三保证不会影响考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江槐对他们的说辞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过敏,意外吃了一口虾,结果住院了。冯红在办公室里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班长这运气也太差了。”陈璇听说后说,“幸亏没事。”吃口虾而已,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她偷偷看明霜。假如江槐真的是明霜的地下男友,那怎么着,明霜应该也会很着急吧。
可是,明霜看不出来一点着急的样子,还在写题,见她看过来,便心不在焉,语气很差地说,“谁让他身体不好,病秧子一个,没这问题也有那问题。”
陈璇,“……”
这一天江槐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图片里没他自己,只有两板药片,几颗空了的位置和一杯温水。
明霜扔了手机,在心里只翻白眼。江槐难道还不知道他自己在她面前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嘛,总是这么矜持有什么意思。
下午,她叫家里车把她送到了中心医院。
江槐病房门虚掩着,明霜直接推门进去了,看到江槐坐在病床上,在看一本书。
他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病号服,领口微敞,正垂着眼,握着笔在写什么。江槐做事很专注,甚至没发现她进来了。
“不愧是学神。”明霜一推椅子,椅子角和地板摩擦,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江槐这才抬眸看她,明霜阴阳怪气道,“这时候了,还不忘学习。”
江槐正巧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他抿着唇,合上了手里笔记,递给她。
这一年来,她所有科目的错题基本都是江槐整理的,包括他手写的笔记,包括他们吵架,江槐不理她的那段时间,都没断过。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本。
少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他皮肤白,作息规律,熬夜或者失眠后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明霜没接。由着江槐的手停在半空。
“你明明知道我要出国,”明霜沉默了很久,“高考就是考着玩,说什么和你一起去上大学谈恋爱都是骗你的,还这么费心给我准备笔记做什么?”
江槐不语,却没有收回手。
明霜问,“你为什么从不说让我不走呢。”
江槐没看她看,声音很轻,“难道我说了,你就会不走吗?”
“不会。”明霜断然说,“我最讨厌别人控制我。”
她是一缕风,一只想飞到最高的天上的鸟儿,她可是任何人,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但最不会是的,就是受制于人的提线木偶。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为谁驻足停下自己的飞翔。
“你自己考试怎么办?”明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