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刊登着江槐的照片,穿着白色校服,应该是十四岁的江槐,少年更稚嫩一些,但已经有了如今漂亮的眉眼轮廓,安静漠然地看着镜头。
捷报,我校初二一班的学生江槐,在檀城市初中生数学竞赛里荣获第一。
报纸很老久了,纸张泛黄,明霜把报纸翻了过来,漂亮的眉顷刻皱了起来,背面不知道被谁画了一个硕大的骷髅,黑色毛笔写下的字迹,密密麻麻。
‘去死。’明霜皱眉,认出来了,通篇都是这两个字,字迹很草,不知道到底是针对的谁,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江槐上初中时开始住校,每学期都拿奖学金,大部分都都给了那姓易的一家人,他总是独来独往,校服被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极为安静寡言。
明霜离开了希望初中。江槐初三便转学了,去了檀城附中,随后直升了高中部,再然后,和她相遇了,那时候的他已经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明霜独自走过街道,在江槐从小生长的这条街道上,一点点拼凑出他的过往。
她撑着伞,雨水被风吹歪,落在了明霜面颊上,冷冰冰的,她手很容易凉,平日一起出行,江槐会记得叫她戴手套,或者用自己手帮她捂住。
一个下午,下着雨的冬日下午,她独自在外做这种事情。
明霜想,她可能也是疯了。
于嫣为什么会和江承庭分手。明霜想起她找到的那个日记本,于嫣是个很骄傲决绝的女人。或许就是个很简单的故事,江承庭有了二心。于是,于嫣抛弃了他,然后在他和江槐身上一并报复了回来。
明霜的心又冷又硬,她从来没自怜的情绪,对别人也极少有怜悯。尤其因为明立诚和喻殷的事情,她憎恶出轨的男人,她能理解于嫣的想法。
可是,承担这些后果的人,偏偏是江槐。
人或许都是自私,偏心的。换成别人,她或许多的一眼都不会看。
明霜抿着唇,看向外头的雨幕。想起了初中时,江槐写在笔记本上的那几行字。
如果让他选择,或许,他不会愿意曾经栖身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自始至终,没有给他多少温柔。而她,最开始对他的好,不过是始于一场无聊的逗弄,或者说,一次对漂亮异性的随手撩拨,他却那么认真地爱上了她。
即使被抛弃,又经历分离,也未曾改变。
她大部分时间对他很坏,小部分时间也谈不上多好。
江槐却一直贪恋她从指缝里施舍出的一点温柔。
这些阴暗的过往,江槐选择不要了,从自己身上分割了出去,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可以陪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少了那些部分,还是她认识的江槐吗?
明霜上了回程的车,路上接了陈鹤轩电话。
电话那头,青年声音很是明朗醇厚,“下午谈成了一笔大单子,你猜猜,是多少?”
“多少?”
陈鹤轩说了一个数字,抑制不住的喜悦。
“晚上庆功宴,你来不来?”他问。
明霜手指卷着发梢,看着窗外的雨,说,“你们吃吧,算我请的。”
陈鹤轩沉默了,“晚上有安排了。”
“回家。”明霜说,补充了两字,“陪人。”
外头雨越下越大,明霜心不在焉想着,雷雨天时的江槐,似乎比平时还要磨人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喜欢从背后抱住她,反复叫她名字,暗示要她说爱他,当然,明霜极少满足他这个要求。
估计现在,他还在家里等她回来。
……
单子放在桌面上,男人声线清越,一点点对江如枞厘清公司事务和江家企业状况。
“你自己怎么办?”江如枞看着他,“明霜知道吗?”
他声音顿住。
江如枞知道,江槐一直觉得,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明霜。
“你等了她这么久。”江如枞说,“现在她终于有些被你打动了,你现在要放手?明霜的性格你还不懂吗?假设你放手,她对你根本不会有一秒钟的留恋,第二天,可能当天,立马就和别的男人手挽手了。”
江槐握笔的修长手指慢慢收紧。
“你在想什么?”江如枞问。
“我在想。”
“我没能把自己最好的六年给她。”江槐看向窗外,侧脸清俊峭薄,淡淡说。
他的18-24岁,都在守候,等待着她回头。
十七岁的他,不够成熟,一无所有。而如今,未来的他,很可能变成一个废人。
江槐是不会允许,这样的自己出现在明霜面前的。
在一切失控前,他就会让这些结束。
从以前开始便是如此,他把自己所有阴暗面都牢牢收起,只愿给她看,他最好看,最光亮的地方。
“你和明霜说明白。”江如枞缓缓说,“然后去接受手术,万一一切顺利,不就等于什么事都没有。”
至于明霜会是什么反应,江如枞觉得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