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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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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口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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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虽说有句西南俗话叫耙耳朵,但郑海川觉得自己不是耳朵耙,他纯属对媳妇儿好!

“这算结婚请帖吗?”

郑海川还是以前在镇上饭店当学徒时收到过一次店里墩子的婚柬。但那时候他们轮班忙,郑海川只随了两百块的礼,连婚礼现场都没去看过。

“一半一半吧。”

祁聿回房脱了风衣,走到沙发边抽过请柬翻看了下,“肯定是李飞的意思,他盼这个怕是挺多年了。”

郑海川一听就感觉里面有故事,眼睛亮晶晶地去瞧祁聿:“他跟红姐认识很久了?快跟我说说!”

祁聿每回见到郑海川这副眼里发光的模样,心里就痒痒的。他把人按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儿,才飨足地说:“挺早了吧,我读初中时候他俩就在一块儿了。”

“那么早?那岂不是……”

郑海川嘴被亲得红彤彤的,闻言惊讶地张成了圆形。看得祁聿又没忍住,掐着他腮帮再度啃了一小会儿,直到郑海川被亲得起反应了狠心推了他一把,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还、还没吃晚饭呢!”

郑海川慌里慌张地跑去厨房热饭,祁聿只能遗憾地压住欲望,跟着走进厨房。祁聿算是发现了,他家这憨子还有点老古板,似乎觉得有的事只能夜里在床上才能做。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教人。

“他们俩能走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红姨她……”祁聿本来一直叫的是‘红姨’的,但如今跟郑海川在一块儿了,总感觉这么叫掉了个辈分,讲究的男人干脆换了郑海川的称呼,“红姐她当年跟李飞动静闹得挺大,人命都闹出来了……”

“嚯?!”郑海川本来还想躲祁聿的,听到祁聿这样说,一下好奇心就起来了。他一边把做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边扭头问祁聿,“什么人命?”

祁聿顺杆往上爬,上前揽住恋人的腰腹,讲起了楼下邻居的故事。

其实也挺寻常的,就是穷小子爱上漂亮姑娘的戏码。不过当故事的主角一个是‘翻天窗闯窑堂’的小偷,一个是靠皮肉生意过日子的‘小姐’,事情就变得有些稀奇了。

李飞是跟着‘师父’来到下水村的。他从小被拐,后来跟着师父学‘手上生意’,师徒几人通常一个地方住几个月,该摸该偷得差不多了,就换地方。

李飞那时候十五六岁,师父让他在村里练练手,他就寻着市集菜场从别人兜里搞钱。后来胆子大了,干脆就翻人屋里摸东西,有时候能摸着钱,有时候能摸着手表项链,他人瘦小又机灵,基本不会落空。

但还是有一次出了意外。

那一次他在一间住一楼的女人屋里蹲了一宿,脚都蹲麻了,最后却面红耳赤地空手而逃。

李飞就这样注意到了红姐。

那时候的红姐还被叫做阿红,村里许多人都知道阿红是从港城歌舞厅出来的漂亮妹。只不过据说她跟着有钱老板回了内地却又被甩了,后来就在下水村租了个房,有一搭没一搭的做起了皮肉生意。

红姐似乎从来没有将自己做的生意看做是什么丢脸的事。

她会大张旗鼓地穿着短裙在路边抽烟接客,也会嫌上门的男人太臭太脏,把人踢出门不做他的生意。甚至李飞听说有个男的上门没带钱,但长得好看,红姐也愿意敞开门接待。

有一回李飞摸到硬骨头了,钱没偷着被人反过来追着打,他躲来躲去竟躲到了红姐家窗台下。

那些追着他的人从路边扫荡而过,红姐大大方方打开门靠在窗边看热闹,却把他踢到了花盆背后,让他得以躲过一次头破血流的暴打。

两个人自此就认识了。只不过那时候的红姐只把李飞当成了半大的孩子,有时候看他饿肚子可怜,也会招呼人进屋吃顿饭,却从没想过这小崽子心里对她早已觊觎。

李飞那时候瘦瘦小小的,跟个猴子一样。没钱,长得也拿不出手,他觉得自己跟红姐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有时候看着那些进出红姐屋里的男人,心里又浮起不甘心和不服气。

他心疼红姐。

他平素在街巷里窜悠,总能听到各式人说红姐的坏话。那些话有的脏得他都听不下去,那些嚼舌根的人却好像最脏的是红姐一般。

李飞想,红姐明明就是最艳丽漂亮的红玫瑰花儿。

花那么香,当然挡不过有人想凑上来闻。真要骂也该骂那些管不住裤裆的混蛋,漂亮的花儿有什么错?

李飞开始学着那些男人,给红姐送各式各样她喜欢的东西。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浓烈的香水……他用来孝敬师父的钱越来越少,花在红姐身上的钱越来越多。

红姐揪着他骂过,也关起门不理他过,但都挡不住李飞的执着。到后来红姐索性把李飞拉到屋里换了种方式赶人,本以为这小年轻目的达到就能不缠着她,却不料竟像是解了狗镣铐。李飞缠得她更凶了,甚至开始把其他客人都拦在门外。

红姐好好跟李飞谈了一回。

她其实追求也不多,有吃有住活得舒心而已。如果李飞要想霸占她,那就得有这个养她的本事。

李飞答应了,开始不再小偷小摸,琢磨起一些风险更大、更来钱的生意来,也跟村子里一些混黑的人有了联系,倒是把红姐保护得越来越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好上了几年。

李飞真心对红姐,红姐再是石头做的心都被焐热了。两人琢磨着要个小孩,然后就找个正经活路安安生生过日子。李飞打算把手头上的生意剥出去,自己开一家装修公司,正好让手下的兄弟们也有事做,红姐则打算盘个铺子做裁缝。她以前也跟舞厅的姐妹学过不少缝纫手艺,自己也喜欢花花绿绿的布料,搞点剪裁做做衣服旗袍什么的也算能打发时间。

但老天爷有时候就爱和人开玩笑。又或者说一饮一啄,命运早已在人做出选择时就划定了路数。

李飞之前为了挣快钱而做的灰色生意触及到了地头蛇的利益,红姐成了他们拿来撒气的对象。等李飞处理好生意上的烂摊子后,回到家只看到下身血流了一地的爱人。

他惊恐又慌张抱着红姐赶去医院,可最后医生给他的结果却是他的爱人再也不能有孩子。

李飞发疯了。

他将那些个动了他爱人的地头蛇好好处理折磨了一通,但自己也因此锒铛入狱。

狱中那几年,李飞最后悔的不是自己做了错事,而是没有保护好他爱的人。等出来之后,李飞发现物是人非。他的阿红过得很不好,竟然蜗在几平米的三角间里,做着糊口的生计。

李飞想重新照顾他的爱人,但红姐只将他也当做害了孩子的仇人,面也不想见他。

李飞也恨自己,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做也弥补不了红姐内心的痛。他只能赎罪一般的,在村里红姐看不见的角落一直守着爱人,在她有需要时第一时间能够出现。

守了这么久,到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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