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寅忽然就想起了和滕枝的第一次通电话。
一开始,只用来跟滕枝联系的那部手机平时经常关机,但每隔几个小时,叶寅就会开一次机,看看对面有没有发信息过来。
后来开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叶寅知道不该,又控制不住,有时好几天没收到新信息时,他竟还会隐约期盼着“快点再来个什么证据吧”。
这心理够变态,自己难受不够,非要拉着另一人一块儿难受。
这算啥?“绿灯侠”同盟?
发去李杨二人距离很近的暧昧照片,换来滕枝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叶寅看着那接连不断的信息,居然笑出声。
好怪的,明明只是文字,他却好像能听见她的声音。
急切的,愤怒的,惶恐的,虚张声势的,外强中干的。
那次通话实属意外,叶寅本来没想接的。
确实也不能接,这关系已经够乱了,再与滕枝有更多的接触,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鬼使神差的,拇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原来他不过也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小人罢了,压着狂蹦乱跳的心率,佯装冷静地跟她打招呼。
“我是你先生出轨对象的老公”,这句话一说出口,叶寅一颗心立刻高高悬起。
他能听到话筒那边的女人倒抽一口气,耳朵痒了痒,心脏像被什么吸住,开始失重往下坠。
他没咄咄逼人,等着滕枝一点点消化完这个信息。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颤着声问:“你们有小孩了吗?”
这下变成叶寅不知如何是好。
他和杨嘉雯婚都还没结,哪来的小孩?
他没回答,反问道:“电话里讲不明白,要不然约出来见一面?面对面,才能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对面挂了电话,叶寅以为滕枝又一次被他的臭不要脸气跑,没想到五分钟后,他收到信息。
时间,餐厅,包厢号。
言简意赅,意思明了。
叶寅挑眉,好嘢,被这家伙反客为主了?
他发信息问:「所以你会去酒店捉奸吗?」
但这次轮到他没有收到回复。
那酒店房间号是别人查出来发给他的,真呢肯定真,但有一定的时间差。
——也就是说,真跑到酒店去,有可能那两人已经结束幽会、各自归家了。
果然,他这边还在等着滕枝的回复,那边杨嘉雯就给他来电话了,嘻嘻笑着说她现在要去超市,问他今晚吃牛扒好不好,她买回来,亲自煎给他吃。
叶寅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带上歉意,说今晚他姐约了他谈铺头的事,婉拒了杨嘉雯的好意,听出对方声音有些低落,叶寅还耐心地哄了几句。
那晚他在海味铺呆到很晚才回家,杨嘉雯已经睡下了,他看着她搁在床柜上的手机,最终什么都没做,进浴室洗漱。
他安静躺在大床的另一侧,背对着女友,一夜未眠。
想的已不是杨嘉雯和姘头今天在文华东方搞叁搞四的事了,他想的是明天遇上滕枝了他得说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叶寅送杨嘉雯回学校,再赶回市区赴“约”。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十五分钟后,正想唤服务员添水时,包厢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滕枝,叶寅那时候端着个茶壶,嘴巴还张着,有些怔愣。
心里想的是:上镜果然会显胖一些。
不知滕枝是急还是气,也可能两样都有,总之她的脸红得比现在还厉害。
那时候外头下着雨,雨势不小,滕枝没开车,手里的碎花长骨伞湿淋淋,头发和长裙裙摆都湿了一些。
讲真,是有些狼狈的,但那张还没擦干的脸,看上去又很像一颗沾上晨露的水蜜桃。
包厢空气凝滞,气氛微妙,两人分坐圆桌两边,谁都没主动开口,好在女经理敲门而入,问是不是现在下单。
叶寅转动玻璃转盘,把沉甸甸的菜本转到滕枝面前,示意她点菜。
滕枝没碰菜本,一边拿纸巾擦拭发丝,一边娴熟地跟经理报菜名。
待经理离开,叶寅站起身,伸长手臂给滕枝面前的瓷杯斟茶,泰然自若地问:“昨天你去酒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