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树影斜疏,就在崔奕权快步往房内探望妻子时,路过廊下一处山石流水,那是崔府的最中央,大理石造的假山乃圣上所赐。
夜风为庭园中的此处带来凉意,蛙鸣阵阵。
是故,他没有听见假山之后的动静。
「我向你保证,承渊对依依一往情深,只是太久不见,一时慌乱才失礼,绝对不是看不起崔府。」
易妍凌紧紧揪着崔奕枢的衣袖,神sE焦急,连忙替自家堂弟解释。
崔奕枢面无表情,垂眸看着易妍凌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神思不表于外,喜怒不显。
「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求求你,千万别从中作梗。」易妍凌哪会看不出来,方才在厅里,崔奕枢话里话外都是对这门亲事的反对。
「我只是她大哥,又不是她爹娘,要如何从中作梗?易姑娘倒是高看我了。」他语气淡漠。
易妍凌垂下眼眸,幽幽问道:「……你是不是还怪我当年一时冲动,当众说你们崔家男人连抬笔都吃力一事耿耿于怀?」
崔奕枢眸光一肃,冷回:「易家确实满门忠勇,就连易姑娘也是将门虎nV,这般说我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臣之家,也是情理之中。」
他嘲讽一笑,「更何况,那时我尚未考得功名,易姑娘自然不知道我崔奕枢至少还能举得起笔。」
「当年是我心太慌了。」易妍凌急道:「那时王贵妃突然说起我与你相配,我……」
「那便恭喜易姑娘,至少自那之后,再没有人将你我名姓说到一处。」崔奕枢转身就要走。
易妍凌深x1口气,道:「我当时心慌,全是因为那时我是真心恋慕着你。」
她声音不大,这句话却扎实落在了地上。
崔奕枢停下脚步,却仍背对着她。
「那年的易妍凌,满心满眼都是你崔奕枢。」
「……你是头一个能让我阵脚大乱的人,当时,心事突然让王贵妃在众人之前说了出来,我心慌意乱,口不择言……满脑子只想让她们快点停止议论你我。」
月光之下,崔妍凌笑得憔悴,原本英气b人的眼眸蓄满经年累月的落寞:「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懊悔当年说了那些话。」
「……如今我已娶妻生子,听闻你也将有夫婿,过去一切都不重要了。」崔奕枢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但易妍凌像是没听到崔奕枢的话,自顾自般说道:「你成亲那日,我在关外,想对月遥祝你婚姻圆满,却连酒杯都举不起来……」
她自嘲一笑,「提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当年出言羞辱你,绝非我易府看不起崔家,是我易妍凌一个人犯蠢,还望崔少卿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更不要迁怒我堂弟。」
崔奕枢没有回头,离去前只落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