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今夜还是睡不安稳,明日岂非连借口都没了?
谢慈看了眼外头,问起谢无度,兰时道:“王爷今日一早便去上朝了。”
“哦。”谢慈松了口气,今早也不必见他,否则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她收回目光,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视线不由得落在唇上,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嘴唇。
竹时看她动作,便关切问道:“小姐可是嘴唇干了?可要涂些唇脂?”
谢慈莫名脸热,摇头,忙不迭放下手,随手从首饰匣中抓过一只簪子,“今日便戴这个吧。”
那正是一支双鱼戏珠金簪,谢慈看清后,又把东西从竹时手中夺回来,道:“不,这支不好看,换一支吧。”
最后另外挑了一支青雀云天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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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度今日上朝后,向弘景帝禀报了允州之事,又在下朝之后,单独进宫与弘景帝说起自己的猜测。他没有证据,因而还未发出宣麟侯的名字。
弘景帝听罢点点头:“敛之啊,你说得很在理。若是此事如你所言,那可真是……太过骇人。此事你便继续调查。对了,还另有一事,颇为重要。过些日子,北齐的使团便要抵达盛安,朕已经命他们妥善接待。”
弘景帝眸中露出些忧虑。这北齐一国噬战,又骁勇善战,从太宗起便一向与大燕不和。两国的交情,全看大燕强盛与否。倘若大燕弱势,就例如说先帝时,北齐人便很嚣张,不停侵犯边境示威,甚至攻略城池,并向大燕索要钱财与美人。
这种情况至弘景帝即位那几年都还有,后来大燕日渐强盛,北齐才消停下来,又俯首称臣。这十年来,北齐一直还算安分。
但弘景帝知道北齐人的狡猾,他们绝对不会长久的安分。这一回北齐使团进京,最好是不要出什么差错,否则这北齐恐怕又要故意生事。
弘景帝因此担忧。
谢无度道:“北齐如今不敢如何,圣上安心。”
弘景帝叹了声,道:“或许如此,听闻北齐使团这次来,还有和亲之意,因此北齐的六公主也来了。”
说起这北齐的六公主,颇有名气,听闻是个美人。
第42章 第四十二
美人与否,谢无度都无甚兴致,至于和亲,北齐一向狡猾,一个所谓的公主是否便能与大燕和平相处,还未可知。但一切还得等北齐使团抵达盛安才能下定论。
弘景帝点了点头:“嗯,敛之说得是。”
从勤政殿出来后,是巳时三刻。
谢无度经过御花园时,撞见了萧羽风。他痴痴傻傻已经有些时日,皇后无论如何舍不得把他像犯人一般锁在宫中,便苦了那些伺候的宫人们,每一次萧羽风从宫中跑出来,皇后便责罚宫人,宫人们叫苦不迭。今日萧羽风不知怎么又从宫中跑出来,宫人们发现了,正在身后追着他跑。
“二殿下,二殿下……”宫人们追不上萧羽风,萧羽风在前面一边跑,一边还拍手叫好。
谢无度驻足观望,见那些宫人们终于将萧羽风抓住,有宫女也有太监。那萧羽风不知怎么,竟一下子将宫女掀翻在地,而后骑在宫女身上耸动,丢人现眼,很快便被力气大些的太监们制服。
“二殿下,您别闹了,随奴才们回宫吧。”宫人们苦苦哀求。
但萧羽风似乎一句也听不明白,一个劲哭闹不止,这样大的动静,引得经过御花园的宫人们都朝这儿看来,并且哄笑不止。因萧羽风从前风评便差,时常调戏宫女,苛待太监,因此见他落魄,自然有许多人乐意看他笑话。
谢无度无声地笑了笑,他已经活得够久了,笑话也叫人看够了,该死了。
御花园南角的亭子里,谢迎幸与萧泠音也在看萧羽风的笑话。
萧泠音皱眉嘶了声:“你看他那样,以前干这么多坏事,现在遭报应了吧。”
她撇嘴,贤妃与皇后不对付,因此萧泠音与萧羽风自然也不甚对付,但这不是萧泠音讨厌萧羽风的关键。关键是,从前萧羽风便风流,曾经欺骗过从小伺候她的一个宫女,那宫女被萧羽风骗了身子,可萧羽风并不打算给她名分,后来宫女怀了孕,东窗事发,皇后为了保下萧羽风,竟将那个宫女寻了个错处,便打死了。
从那之后,萧泠音便一直厌恶萧羽风,如今看他变成这样,心中欣喜老天有眼,让他遭报应。
五公主和六公主也在,五公主奉承萧泠音,六公主则是沉默不语。萧泠音知道她这六妹总是内向不爱说话,不与她计较,只是没想到谢迎幸此番竟也沉默。萧泠音看向谢迎幸,只见她视线落在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泠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层叠青翠之后,立着一个男子身影。那身影气宇轩昂,萧泠音都愣了愣,正欲调侃谢迎幸这是少女怀春,忽地反应过来,那道身影正是谢无度。
按照辈分,其实萧泠音应当唤谢无度一声表哥。但她与谢慈一向不对付,而谢无度总是偏帮谢慈,因此萧泠音连带着也不喜欢谢无度,自然从不叫他表哥,只在某些必要的场合才会叫一声。
谢迎幸也终于回过神来:“怎么了,四表姐?”
萧泠音一见到谢无度,便想起谢慈,一想到谢慈,便想到现在她还在马场洗马的狼狈之事,当下心情有些不佳,摇了摇头,便起身往回走。
萧泠音一向是她们的中心,见她起身,余下几人自然也跟着站起身来。
谢迎幸微微垂眸,她方才在看谢无度,谢无度似乎在看萧羽风。谢迎幸猜得到萧羽风如今变成这样,并非萧泠音所说的老天有眼,而是谢无度一手促成。
某种程度上来说,谢无度与她是同一类人,不是么?
或许这便是骨血带来的相似与牵绊,既然如此,谢无度更应该亲近她,而非谢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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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风被宫人们押着带回自己的寝殿,宫人们实在招架不住,一面派人去禀皇后,一面暂时将萧羽风锁在寝殿之中。
谢无度本是要出宫,忽地脚步一顿,对送他出宫的小内侍道:“本王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应当是掉在方才来时之路上,劳烦公公替我去寻一寻,本王便在此等候公公。”
那小内侍是在勤政殿伺候的,将弘景帝对谢无度的看重都看在眼里,能为谢无度做事,是他的福气,他眼前一亮,当即应下:“奴才马上去,请武宁王稍等片刻。”
谢无度微颔首,嗯了声,目送小内侍匆匆而去。
待人走后,谢无度眸色即刻转做阴森,如黑云遮山。
从此处甬道至萧羽风的寝殿,来回只需一刻钟。谢无度避过寝殿中看守的宫人们,出现在寝殿之内。那些宫人们被萧羽风搞得精疲力尽,此刻正在休息,也正懈怠,不会太过认真。
萧羽风被关寝殿之中,很是不悦,他抓着门尝试打开,发现打不开,有些狂躁。他试了几次,都没用,最后在地上坐下耍赖,啼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