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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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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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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益发不讲道理,从前还肯假意认几句自己的不是,低着脸在认错的间隙里抛闪个媚眼儿讨好他。近日可是连这些也越来越懒得了。董墨觉得是他来低就她的缘故,女人惯会恃宠而骄。

他决心也要不理会,立在窗前想给老太爷去信的内容。想完一篇回头看,梦迢还在藤椅上坐着,低着脸烤手,睫毛下两片腮发馍馍似的鼓胀起来,兜着软绵绵的一口气。

两个人好半晌不说话,彩衣在里头卧房,要出来不敢出来的,后头将心一横,打了帘子出来,匆匆穿过去,“姐,我去烧饭啊。”

梦迢趁势抬眼,瞥见董墨将背欹在窗上,抱着胳膊瞧好戏似的瞧她。她愈发有气,端直腰喊住彩衣,“烧哪样饭呀?我不吃,你自家抻个面吃好了。”

听这意思,是全不将董墨算在里头。彩衣立在门上,一时进不好退不好,眼珠子怯怯地在二人间转动。

董墨等不着梦迢松口,不觉提起一口气来,“我还有事,回去了。”

梦迢仍坐定椅上,没有要送的意思,“噢,请慢走。”她不看他,只管把她那双高高架在火盆上的手搓着,剔透得像冰雪一样的皮肤仿佛永远搓不热。

为了几句玩笑话,好像真较真起来,彼此心里都怀着点不痛快。董墨由门里踅出去一会,梦迢才依依地到门上望。天密密地落了雪,他的影早被埋没了。

彩衣懵懂地歪着脸,“太太,这又是什么手段?”

梦迢再讲不出一点男女间的道理,没有手段,只是她自己胡乱的斗争。为着日子上的安稳,她怕与他疏远了,为着心里的安稳,她又怕与他走得过近。

于是她歪在门上叹,“走了也好,最好别再来了。”

“啊?”彩衣愈发糊涂了,把紧攒的额心凑到她眼皮底下。

她立时掀起个媚冶的笑脸,眨着精明的眼,改了口,“我乱讲的。”

作者有话说:

梦迢:我好看么?(敢说不好看头给你拧下来。)

董墨:全世界你最美!

第28章 琴心动(八)

后头一连几日, 董墨不往小蝉花巷去,一头扎在衙门与另一位参政贾大人核对税收。各州府乃至县上的银子与账都对得上, 只是盐运司的盐税又比上年少了几万。

年年少几万, 几年细数下来,已是几十万的亏空。董墨攒额阖上账册,还没开口, 却先叫贾大人抢白道:“我知道董大人想问什么。我也不清楚。盐运司隶属户部,他们的税一向是直缴户部, 咱们布政司不过是核对核对, 里头的细则是户部的事情, 我们是查问不着的。”

薄雪化尽, 济南乍晴如春, 案牍里一片晨光, 董墨退到阳光后,松开眉宇, 神色松快地靠在椅背上,“贾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问税上的事。我是想请教请教年关将至, 济南有什么热闹没有?”

“噢。”贾大人怔楞须臾, 立时笑转, “倒没什么不同, 观花灯,拜佛打醮,嗨, 各地风俗大同小异, 左不过都是走马观花。要说热闹还是京里头热闹, 天子脚下嘛。济南无非是沾点江南的光, 文人墨客多。董大人闲着无趣,倒可往大明湖游一游,节下花船繁多,佳人无数。您坐,我先将拟定的奏疏拿给秦大人过目。”

这贾大人与他招呼着出去,转入秦循内堂。秦循正在太师椅上歪着打瞌睡,一把银须往胸口里埋。贾大人轻脚走到边上,打了个拱,“秦大人,秦大人?”

秦循一头栽醒过来,两眼茫茫朝堂外望一会,方转到身边,“税银都核对清楚了?”

“都核清楚了。”

“那就赶紧交户部吧,眼瞧着就是年节了,倘或遇见大风雪,路上又得耽误。”贾大人递上呈报朝廷的奏疏,他瞧也懒得瞧,丢在案上,“董大人就没问些什么?”

贾大人拈着须笑笑,“倒是想问盐运司的账,叫卑职胡乱搪塞过去了。”

秦循撑着一把老骨头起身,向案下蹒跚踱去,“你不要得罪他,混过去就得了。等我告老还乡,他要查什么是他们董家的事情,只是此刻别带累我。一位是兵部的董侍郎,一位是户部的楚侍郎,两个都是内阁阁员,哪个我都开罪不起,还是躲一躲的好。”

那贾大人沉吟片刻,跟到身后来笑,“这董大人到济南来,事先就不知道孟玉与楚侍郎的干系?”

“大约是不晓得。就连董太傅也未必知道,只是猜测。在朝中举荐孟玉的,一向是吏部的人,况且孟玉的确是有些才干在身,在苏州为官还是干了许多实事的。要不是济南这几年的盐税亏空,恐怕董侍郎也想不到楚侍郎头上。”

说了这一筐,他就手翛然一挥,“横竖不与我相干,火引子烧不到我身上就好。”

“大人只管放心,熬过这一年,您老卸下担子,就松快了。”

内堂里架着四个熏笼,两人躲着北京的凛风,潜在这济南的暖冬里笑笑说说。

给这两人暗里弹压着,京中老太爷又还未回信,董墨许多事也不便明查,思想两日,请了盐运司一位盐课副提举到家。

此人姓绍,原是董墨大伯的一位门生,却因那年大老爷生辰,这绍大人礼轻,得罪了大老爷,被冷落到地方盐课上来。

绍大人听见是董墨有请,忙不迭往家换了衣裳来,迎门便连打三拱,“早耳闻董大人到了济南布政司,夏天还呈递了拜帖,可惜董大人贵人事忙,一直无缘得见。”

董墨淡淡颔首,将他请进屋来,看茶款待,“才到济南,许多事理不顺,今日才想起请绍大人,是我失礼。”

这绍大人虽没见过董墨,却因原先拜在董家大老爷门下,董家一应人口,倒都有些了解。知道董墨为人孤僻,今日忽然请他,必定有事。

也晓得他不喜欢应酬,便直言询问:“是什么事情理不顺?不妨告诉卑职,卑职在济南这些年,别的地方不敢说,这盐务上头的人与事,还知一二。”

“弟正有一事想请绍兄帮忙。”董墨搁下茶盅,款步到厅上来,“济南盐税一年比一年少,账面上又没有不对的地方。我想,必定或是盐产少了,或是损耗高了,想请大人帮我查一查里头缘故。”说着,他剪着胳膊,稍稍斜着眼笑,“这也是我家老太爷的意思。”

孟玉章大人一党亏空盐税之事,这绍大人亦有所察,只是底下的官,哪里敢过问上头的事,因此一向装聋作哑。

眼下听见董墨最尾这句,他心知是自己的时运逆转。失了董家大老爷的欢心不要紧,若能讨老太爷喜欢,更好!

便立时放下茶盅,起来打拱,“既然是董太傅的意思,卑职自当尊办。董大人请放心,半年之内,卑职一定查个眉目出来。”

董墨走近了,沉着嗓子干笑了两声,“我大伯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看人。多少如绍大人这样的人才,白搁在他手里,既耽搁了这些人的前途,也于朝廷大事上无益。依我看,江山之重,重在贤才。绍大人说呢?”

“不敢当,不敢当。卑职无能之辈,能为朝廷大事效力,是卑职之抚。”

这绍大人领命去了,可惜那朝卒已过河,孟玉那批盐已安安稳稳送至泰安州,这两日有些神清气爽之色。

再有一样高兴事,就是梦迢这几日不大往小蝉花巷去了,连日在家,帮着料理梅卿出嫁的事情。按说不该高兴的,她不常去,必定是与董墨淡远了些,这于大事上无益。

可人的心与理智往往是相悖的,孟玉在书里抬眼窥梦迢,总似有涓涓细流淌过胸腔,满胀着一种滋润。他连书也有些看不进去,索性案上起来,走到这头罩屏里来,听梦迢与裁缝师傅说话:

“四季衣裳各裁六套,花样颜色您看着办好了,左不过要些时兴的样式。我记得去年李大人家的二姑娘出阁就是请您裁的衣裳,我这里不比他府上差就好了。我就这一个妹子,您老人家可上点心。”

裁缝师傅应了去,梦迢便倒了盅茶润喉,抬眼见孟玉倚着花雕罩屏,她撅着嘴抱怨,“说了这一晌的话,嗓子都哑了!也不知梅卿记不记我这好,可别反过头来又怨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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