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对待普通邻居那样,和傅屿迟说着平淡的话。
傅屿迟恍惚了一瞬。
她和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过话了。
他把她困在身边的时候,她和他说话时带着恐惧;她要离开时,她和他说话刺骨而尖锐;他接近她时,她和他说话冰冷决绝。
他现在是在做梦吗?
否则,黎初怎么会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和他说话。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指尖相触的瞬间,隐秘的电流在皮肤游走,他不敢置信地压低了声音,“初初,你……是不是放下了过去的一切,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念头一旦滋生,便无法控制,他以为这是黎初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他还是失望了。
“傅先生。”黎初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和他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是邻居,也只能是邻居。
莫名的心痛在傅屿迟心中如燎原之火般蔓延。
他不怕黎初怨他恨他,那样至少她心里还有他,他最怕她用这种冷漠疏离的语气和他说话,一如几年前订婚宴上再见她那样,会让他有种彻底失去她的错觉。
搬来之前,傅屿迟劝自己,就这样默默守着她也很好,能看见她就该满足。
可是见到她了,他就想更近一步,想再抱着她,亲吻她。
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的生物。
他想,他要是没有心,或者没有感情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放过自己,也能放过她。
黎初冲他笑了笑,澄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怨恨,“傅先生,我先回去了,保温桶用完了还得麻烦你还给我。”
转过身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些年,她带着对傅屿迟的恐惧和怨恨生活,她不是不放过他,是不肯放过自己,与其说怨恨傅屿迟,不如说她是在怨恨自己无能,于是她就用恨来惩罚自己。
她早就该放过自己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黎初,刚才不是做的很好吗?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
傅屿迟眷念地望着黎初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拎着食物进了门。
空旷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即便住了人也像是冷冰冰的地窖。
打开保温桶后,甜酸的气味从里面飘散出来,家里没有碗筷,傅屿迟捧着保温桶尝了一口,舌尖被浓郁的杨梅酸味裹挟,让他这种不喜酸的人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如果是别人送来的,他连都不会多看一眼,但这是黎初亲自送给他的,他舍不得剩下,强忍着胃里的酸意,他喝完了保温桶里所有的酸梅汤。
仔仔细细洗干净保温桶后,他去了鹿鸣雅舍。
脑子里清楚记得黎初离开前告知他的话,要他把保温桶还回去,他来履行约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肖想
天色渐黑, 冯玉蓉端着洒水壶在院子里浇花,墙角处种了几株金银花,如今已爬满了整面院墙。
七月不是金银花盛开的季节, 郁郁葱葱的叶片沾着细闪的水珠,在昏暗的夜色中透着夏日晚间的自然。
冯玉蓉刚浇完,就见院门外进来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院门挂着的灯不够明亮, 不足以让她看清那人的样貌。
冯玉蓉随手放下洒水壶, 迎了上去, “您好,是要住宿吗?”
等走近后, 她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不上礼貌, 直接要将人轰出去,“你来干什么?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傅屿迟停住了脚步,“阿姨, 我过来还……”
冯玉蓉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她板着脸,语气极其不善:“快走,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冯玉蓉心里对傅屿迟有怨,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当初要不是因为他,女儿又怎么会郁郁寡欢地回到镇子里来。
傅屿迟尊重冯玉蓉是长辈, 不想惹得长辈不痛快,便打消了当面把东西还给黎初的念头, 他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冯玉蓉, 说:“阿姨, 麻烦您和初初说一声,保温桶还回来了。”
冯玉蓉一眼就认出这是家里的保温桶,她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傅屿迟是怎么拿到的。
回到前台,冯玉蓉重重地将保温桶摔在桌面上,质问忙碌账目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保温桶怎么跑他那儿去了?”
黎初扫了一眼清洗干净的保温桶,头也未抬,“您见到他了?他是刚搬来的邻居。”
为了不让母亲疑虑,黎初补充了一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冯玉蓉活了几十年,哪里还不懂傅屿迟的心思,无非是想近水楼台罢了,几年过去了竟然还是贼心不死,惦记着她的女儿。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抢小铃兰的抚养权。
“初初,他该不是来抢铃兰抚养权的吧?”冯玉蓉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的小外孙女被人夺走。
黎初眼神微滞,目光从账本上移开,看向一脸愁容的母亲,“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