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流凡被她一讽面色难看:“傅兄身消道陨,也算替我们率先承受了魔头之怒。你不缅怀便也罢了,竟还出言不逊,唇亡齿寒的道理不懂吗?”
邢思暖抄着手悠悠冷笑道:“方谷主说得真好听,你要真如此在意你的结拜义兄,何不勇闯魔界把他唯一的血脉救出来。做做样子谁不会呀。”
方流凡:“你……!”
“够了!”玉鼎派掌门穆逍猛一拍桌面站起身,满面愠怒:“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种无用的口舌之争!大敌当前,商量出如何对付百里貅才是正事!”
此人便是当时在仙试上率先喊出百里貅名字的那个人。
越千山终于开口:“穆掌门说得对,归元宗的下场诸位都看到了,百里貅的实力大家也有目共睹。除非各派老祖出手,才能彻底将他诛杀。可天道无情,老祖们有心无力,只有我们方能一战。”
云如轻一想起仙试时漫天乱劈的黑色闪电就心悸:“他有三千孽气护体,就是联合整个仙门也不一定是他对手。早知如此,就不该连同他魂体一道刻上阵法!白白让这魔头修出如此诡异的功法!”
方流凡叹道:“三百多年前,各位门内的灵脉都有了枯竭之相,那时只想着最大限度的用他来滋养灵脉,谁能想到灵脉充裕的同时,也造就了魔头出世。”
一直瞧着自己指甲上花纹的邢思暖突然看了穆逍一眼,她惯是嘴毒,阴阳怪气道:“还不是穆掌门那位好妹妹干的好事,谁能想到她死前还能将自己的神识封印在那小怪物体内呢,不愧是仙灵根体质的天才,蛰伏十月,迷惑了你们,临死还能反咬一口。”
穆逍脸色黑得能滴下水来:“你要是不想商量正事就滚出去。”
邢思暖捂嘴笑道:“穆掌门急了,哎哟,我不说便是了。”嘴上说着不说,又不急不慢地补了一句:“要我说啊,恩将仇报的事情都已经干了,就接受自己是个无耻小人的事实,这样还好过些呢,你说是不是呀,穆掌门?”
砰地一声,邢思暖面前的茶杯碎成了粉末,但碎片被她周身溢出的灵气阻挡。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越千山不得不出手阻止:“行了!你们现在这模样要叫百里貅看见,他定然是要拍手叫好,恨不得我们立刻分崩离析才遂了他的意!”
搬出大魔头,总算消停了。
五人重新坐下来,脸色都很难看。
方流凡问道:“他搜集百川归子阵到底想做什么?”
邢思暖冷哼一声:“总归没什么好事,说不定也想研究什么阵法对付我们呢。”
越千山听她所言,突然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百里貅之所以不可战胜,便是因为他体内的阵法时时刻刻为他提供补给,魔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转化为灵气,形成我们难以抗衡的三千孽气。如果能让他体内的阵法失效,阻断魔气供给,我们与他也不是不能一战。”
几人眼睛都是一亮,方流凡又叹道:“可惜傅兄已死,不然以他对阵术的造诣,定能研究出两两相抵的阵法。”
邢思暖幽幽道:“指望他不如指望被你们卸磨杀驴的游灯,反正都是死人。”
云如轻快被这个女人气死了:“什么叫我们卸磨杀驴?你渡生宫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别想几句话把自己摘干净!”
邢思暖抄着手往后一靠:“渡生宫上一任宫主干的龌龊事,可别指望我背锅。我现在愿意坐在这里,是不想见我宫中无辜弟子在将来承受魔头的怒火,所以被迫与你们为伍。”
四人:“……”
真的好想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越千山尽量不去在意她的嘲讽,深吸一口气道:“游灯确是阵中鬼才,归元宗几代宗主研究百川归都不得要领,却在他手上最终成阵,可惜此人心术不正,若不除去,终究是我仙门之祸。不过仙门之大,并不只有归元宗专研阵法,我倒是认识一人,说不定可以相助我等。”
……
百里貅并不知道仙门正为了他焦头烂额。
集齐子阵,毁了九华派半座后山,他心情很好。回到魔殿时,傅杳杳正挽着裙角光脚踩在小院的溪水里洗仙草根。
金生财又给了她几株快被魔修养死的仙草,根茎沾染的土壤很明显不适合它们生长,傅杳杳先把这些土壤洗掉,再用她调配的灵土裹住根茎重新种植。
明明一道术法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她每次都要亲自动手。
罐罐也在水里扑腾,抓紫冰鱼抓得热火朝天。星垣抱着一个木桶蹲在溪边,桶里面已经装了十多条鱼。
百里貅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方才和仙门老祖交手时沸腾的杀意已经消了下去。他觉得自己现在平静到甚至觉得傅杳杳一抓就是十几条鱼的行为有点过分。
他拖着宽大的衣摆慢慢走过去:“这么多条鱼,你吃得完?”
解海蓝估计又要满岛抓贼了。
傅杳杳兴高采烈的:“这是我给魔将和魔卫队准备的,务必做到人人都有鱼汤喝!”
百里貅不满:“对他们那么好做什么?”
这个人一向不懂人情世故,傅杳杳用袖子蹭蹭下巴上的水,打算教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有奖有罚才能上下一心。这些天他们为了妖人的事劳心竭力,把你的命令完成得很好,自然要有奖励。他们拥护你,不仅因为慕强,也因为跟着强者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所以你要恩罚并重,才能让他们始终忠诚。”
百里貅俯身伸出手,凉凉的手指贴上她温软的脸颊,把贴在她脸上的一片小叶子拿下来。
然后掐了一下她脸上软乎乎的肉。
傅杳杳啪的把他手打开。
百里貅:“麻烦。不忠心杀了便是。”看到傅杳杳怒其不争地瞪他,沉默几秒:“恩罚并重,我记住了。”
傅杳杳用手上的水弹他:“你最好是!”
水珠落到他垂眸看她的睫毛上,莹莹的一滴,啪,又滴落在她额头。百里貅静静看着她,半晌,手指一招,一团水凌空而起,兜头浇到傅杳杳脸上。
傅杳杳:?
???
啊啊啊啊啊!
百里貅脸上刚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就被水里的傅杳杳用胳膊勾住了脖子。他对她并不设防,整个人重心不稳,被她狠狠一勾,栽进水里。
墨发交缠着衣摆浮在水面,像缠绕的黑色水草。百里貅湿了衣袍从水里站起来,慢慢抬手抹了眼皮上的水,幽幽看向捧腹大笑的始作俑者。
傅杳杳朝他做鬼脸:“看什么看,略略略。”
百里貅深深看了她一眼,手指朝后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