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瞬间点燃了谢浔的怒火。
本以为晾她几天,冷她几天,她便能想清楚,看明白。结果到头来她还是这幅心不甘情不愿的鬼样子。
明知道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却依旧不肯妥协,负隅顽抗。
当真是……倔强硬气的很。
“过来。”他一掀衣袍坐在榻上,目光如霜似雪。
裴玄霜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谢浔的面前,轻飘飘的,像是一抹白色的魂。
谢浔越发的恼火,直勾勾地在她冷玉似的面上流连了一番,狞笑:“听说你自凌烟湖回来后便不吃不喝,闷闷不乐的,怎么?想和本侯玩绝食轻生那一套?”
“侯爷误会了。”裴玄霜表情僵木,“春乏秋燥,我只是贪睡了些,且没有胃口而已。”
“哦?是吗?”谢浔将裴玄霜拽入怀中紧紧抱住,齿尖冷冰冰抛出几个字,“那你说,你想吃什么,只要你开口,便是龙血凤肉本侯也给你找来。”
裴玄霜似被谢浔说动,缓缓扬起头,不真切地道了句:“我想吃,油果……”
谢浔本意揶揄裴玄霜两句,压根不指望对方认真答复他,不曾想,裴玄霜当真给了他一个答案。
他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立刻攥紧了裴玄霜的手腕追问:“你说什么?”
他扶起裴玄霜,目光急切:“你说你想要什么?”
裴玄霜双目涣散如坠入深渊的流星,一瞬间失去了光亮:“没什么。”她低喃,“你不会知道的……”
谢浔顿时如被人拿着钝刀子割心般难受起来。
“你说了我就能知道。”他捏紧裴玄霜的肩膀,“你说!”
裴玄霜带着几分嘲意看着谢浔,蹙眉:“你弄疼我了。”
谢浔目光下移瞧了眼裴玄霜突出修长的锁骨,以及被他捏红了的肩头,缓缓松开了双手。
他倒抽了口气,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
何必如此激动?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若时时受其影响,摇动心绪,岂非贻笑大方。
思及此,谢浔看向裴玄霜的眼神不免冷了几分。
裴玄霜浑然不察,便是察觉了也不在意,她怔怔地盯着谢浔揉按太阳穴的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头疾又犯了?”
“是。”谢浔目光幽幽地盯着裴玄霜,“怎么?你想为本侯施针?裴玄霜,你想趁机一针了结了本侯是不是?”
裴玄霜垂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掩去所有神色——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在她脱口而出问出谢浔是否犯了头疾的那一刻。
谢浔泠泠一笑,用揉过太阳穴的手轻轻挑起了裴玄霜的下巴:“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侯爷多虑了。”裴玄霜又恢复了冷漠麻木的模样,“民女没有这样的本事,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胆子小么?”谢浔冷笑,“你的胆子,分明大的很。”
裴玄霜看着谢浔,不置可否。
两人各揣心思对视良久,谢浔终是拿下了擒着裴玄霜下颌的手。
“明日本侯会派人来接你往侯府走一趟。”微顿片刻后,谢浔凉凉地道,“祖母说,娶你过门前,想与你见上一面。”
“齐老夫人想见我?”裴玄霜心头猛地一跳。
“是。”谢浔觑了觑眼,“怎么了?”
裴玄霜心跳的愈发的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
谢浔默默注视着裴玄霜不安的双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他自信裴玄霜短时间内玩不出什么花样,也不敢再玩花样,便轻松地道:“不必感到意外,你过门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说罢,俯身伸出手臂,将尚在发呆的裴玄霜捞进了怀里。
他捏着那段柔软的腰身,似提醒似警告地在她耳边低语:“所以……明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清楚?”
裴玄霜脑中飞快闪过了一些画面。
死水般的眼底几不可察地荡起阵阵涟漪,睫毛微颤,眼珠轻轻地左右转动。
“清楚。”少倾,她转过脸来,平静地与谢浔对视,“侯爷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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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抬镂金嵌玉的小轿将裴玄霜抬进了武安侯府。
她在秋月的搀扶下下了轿,才入正门,便看见了一袭青色襕袍的谢溶。
谢溶神情忧郁,望着裴玄霜的目光说不出的百转千回,见她走来,移步上前轻轻唤了声:“玄霜。”
裴玄霜足下一顿,淡淡扫了谢溶一眼,颔首福了一福。
“二少爷。”
一声久违的二少爷,叫得谢溶神魂一荡。
“玄霜,你好吗?”
谢溶情不自禁地走到裴玄霜近前,尚未来及多说什么,便听一幽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二弟,你该到提督府去了。”
谢溶面色一僵,猛地在裴玄霜面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