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还是封闭得不够严密啊。”
幽榭镇西一百多里之外,是西纶镇所在的位置。
原本应该是一片建筑群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一片灰烬和荒芜,连残垣断壁都没有留下。
夜入四更天,忽然间,厚厚的灰烬飘荡起来,从中缓缓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刚开始的步子还显得有些滞涩艰难,但走了一段距离后,已经灵活轻松许多,和正常人无异。
那人一直走出了灰烬笼罩的范围,淡淡月光投射到他赤着的身上,顿时皮肤上一道道黑色纹路涌动起来,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月光下舒展躯体。
“嗬嗬……”他猛地抬头,看向高悬于天的那轮明月,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你们,全部都忘了吾……”
“遗忘,就是真正的死亡与消散!”
呼……
一阵夜风吹过,将遮挡在他脸上的乱发吹散,露出下面一张在西纶镇几乎人人都知道的脸来。
他就是西纶镇唯一酒馆的掌柜,王火刀。
王火刀的身体表面全部都是不停涌动的黑色纹路,唯有在左肩的位置,有一小片没有黑纹占据的地方。
那是不到巴掌大小的一片焦糊,正中央是一道看不出深浅的伤口,正向外一点点散溢着鲜艳红色的烟雾。
王火刀转过头,脸上无数道黑色纹路随着游动转换,变化出一个个不同的模样,同时又齐齐对准了东边的某个方向。
他沉默许久,忽然伸手从手臂上捏住一片皮肤上的黑纹,就像是提起一张纸那样,将那片黑纹直接拎了起来。
黑色纹路在空气中迅速扩张、填充,最后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飞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做完这一切,王火刀似乎感觉到了疲倦,就那样慢慢趴伏在了地上,摆出一个非常别扭的盘卧姿势,一点点融入到地面消失不见。就那样看了一阵,她忽然转身就走,身后留下一地的暗红血迹,很快便消失在漆黑夜幕之中。
“咳,咳咳……”
顾判从剧烈的咳嗽中醒来,一个翻身坐起,在黑暗中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又重点看了一会儿肌肉强健,晶莹饱满的右臂,心中疑惑之情愈发的大了。
他身上的伤,竟然全都好了。
不仅内伤痊愈,就连外伤,也都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更重要的是,他昨天只剩下森森黑骨的右小臂和右手,竟然也已经长出了血肉,甚至连那层透明薄膜,也都恢复如常。
真正有所变化的地方是,他的身体强度似乎再次增加,而且,红衣新娘咬给他的那两点“守宫砂”,是真的没有再出现了!
这种变化……
简直是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他哈哈笑了几声,忽的又皱起眉头,将作为护腕的那条鹿皮死死咬在口中,左手一翻,握住了巡守利斧。
鲜血溅出。
顾判除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依旧面无表情,斧刃继续向下,直至将皮肤连同血肉切开一道深深伤口,看到了里面的骨头。
小臂臂骨,洁白如玉。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他不管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是真的捂住肚子,仰天大笑起来。
“我这个弱逼,竟然也在那种强敌环伺的境况之中,活了下来!”
“甘霖凉!去你娘的六日必死,只要今夜你还会回来,老子照样一斧头劈将过去……”
“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弱逼,能舍了命换你一斧,也算是值了!”
笑了一阵,他终于平静下来,先将手臂上的伤口胡乱包裹了一下,然后扶着旁边的大石起身,四下里寻找着有没有可以果腹的活物。
许久后,没有任何收获的顾判停下脚步,忽然面露奇怪的表情,侧头注视着身前不远处渐渐变得凝实的一座道观。
第124章 三色
道观出现的方式就如同红衣新娘张灯结彩的古宅,毫无征兆就由虚变实,将一座建筑矗立在了荒野之中。
不过和红衣的古宅相比,它就显得灰败寒酸了许多。
顾判咽了口口水,忍住了直接一斧头砸过去的暴躁念头,安静等待着它完全化作实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你是准备抢人头呢,还是想捡漏呢……话说你要是能提前一些过来,也许还会赶上参加一场气氛热烈的篝火晚会,现在才来,繁华已然落尽,亏了啊。”
他整理一下身上的鹿皮,慢慢走到道观门前,将手按在了那扇虚掩的红漆木门上。
“不过我现在心情还算平和安宁,所以就不跟你计较太多了。”
穿过门前庭院,他很快来到破旧的大殿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火堆旁低着头的那个人,以及旁边瘫倒在地,脸上一个巨大豁口,似乎被割了舌头的高大男子。
坐在火堆旁的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停变幻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