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笑了一下, 说:“诸位若是为陛下分忧,西边的旱情,南边的流民, 眼下的科举, 陛下吩咐的灰泥修建……哪件事不值得你们更操心?”
“陛下正值英年, 英明神武,如今尚未有子嗣, 诸位想要再博一场从龙之功, 恐怕为时尚早。”
这些闹着要让陛下选妃的人中, 有些人是生性固执古板, 不赞同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而有些人却是因为想送自家女儿进宫。
无论他们女儿入宫后,受封的妃嫔等级大小,只要能博得陛下宠爱,成功生下小皇子……他们便能博一场泼天富贵, 做下一个右相。
此话一出, 众人皆变了脸色。
闹腾最厉害的便是太傅几人, 他家中并没有适龄进宫的女子,也从未想过谋图陛下后宫。
他无法接受陛下违背从前朝代惯例,认为是皇后在祸乱朝纲。在有心人的唆使中,他激愤之下,也跟着屡屡上谏。
此时太傅被陈皎点醒,发觉自己此举有窥伺谋图帝位的嫌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天子之师,地位在朝中超然众人。只要他这辈子不犯谋逆抄家等大罪,便能颐养天年,名垂青史。
他吃饱了撑的要去趟这趟浑水啊!
太傅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顿时又气又急,立刻想要冲进宫中跟陛下表忠心。
和太傅怀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多都是性情迂腐固执的书生。
这群人自喻对陛下忠心耿耿,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想让陛下纳妃,可从没想过图谋帝位啊!
新皇才登基不久,皇嗣还没影,他们现在就急着为了没影的小皇子站队,陛下岂能让他们活?
大家顿时吓一大跳,讪讪不敢出声了。
有几人被戳中了心事,皆变了脸色:“陈世子慎言!我等忠心耿耿,所做之事皆是为了陛下!”
陈皎见此,不由冷笑:“尔等究竟是何想法,陛下心中自有明断。”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陈世子和陛下关系非凡,耳鬓厮磨同床共枕,她今日信誓旦旦,难不成是陛下也如此认为?
自古皇帝,都不会想别人窥伺自己的龙椅。想到陛下对付五皇子的手段,闹腾的人顿时心中一寒,
朝堂外,众人安静了一大半。
陈皎见此心中满意,点到为止也不多言。
两人回了永安侯府。怡和郡主得知此事后,愤怒道:“这些人竟是打的这如意算盘?”
永安侯也在一旁蹙眉。他也是性情固执的儒生,他以己度人,本以为这些人真是为了陛下,谁曾想全是算计。
怡和郡主很是不满,说:“即便他们侥幸送女眷进宫,皇后也还在呢!陛下百年之后,也有太子继位,哪里轮得到他们!”
永安侯府也忽然警醒。虽然自己外孙还没出生,但永安侯夫妇却已经感觉到危机重重了!
陈皎本来是为了吓侍郎中等人,没想到自己爹娘气得不轻。她说:“也没那么严重,我故意夸大吓他们的。”
这些人或许真有扶持皇嗣的小心思,但也才刚刚萌芽还未能成形,如今他们抗争便是为日后铺路。
陈皎故意揭开这件事,便是为了让他们死心。
晚上陈皎回宫用膳时,跟谢仙卿提到了这件事,以及自己的恐吓。
谢仙卿无甚在意,反而挑眉笑道:“吓到了他们,朕也能清净数日。”
两人其实都没太将众人的抗议放在心上,谢仙卿心志坚定,并不是那等被臣子左右的君主。
陈皎也知道谢仙卿不会同意,毕竟两人感情非常人可比。退一万步而言,就算谢仙卿答应了,那便是她看错了人,还有陈皎的身份替她背书做退路。
她没什么好怕。
但这些人在朝堂上时常争执,谢仙卿厌恶他人盯着自己后宫,也被吵得烦。却又不能因为这等小事大发雷霆,杀几个人杀鸡儆猴。
陈皎看在眼里,今日故意厉声斥责众人窥伺帝位,吓到太傅等人,便是为一劳永逸,让这些人别在这件事上闹腾了。
陈皎絮絮叨叨的抱怨,故意使坏说:“我看李大人精力旺盛,正好陛下要修建通往幽州的灰泥路,不如派他去吧!”
谢仙卿给陈皎夹了块鱼肉,温柔道:“皎儿如今也变了许多。”
陈皎以为他在说自己怂恿他让李大人修路的事情,故意道:“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么正直善良!”
谢仙卿勾了勾唇,道:“皎儿从前遇上这些事,可都是在旁揣袖看戏。”又怎么会亲自上阵,替他与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辩白。
被谢仙卿提醒,陈皎茫然眨眼,也发觉自己似乎变了许多。
和谢仙卿说的一样。如果换做从前,她必定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全权交由谢仙卿处理,等待对方的结果。
但现在她也会去做些什么,试着分担谢仙卿的压力了。
陈皎愣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陛下对我很好,我也不能让你被欺负啊。”
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总不能始终旁观看戏。
谢仙卿是她喜欢的人,对方为她付出了很多,她总不能始终心安理得地不做任何事啊。
那也太让人冷心了。
谢仙卿望向陈皎的目光很温柔,说:“如此,谢谢陈世子为朕分忧。”
陈皎低头,挑起碗中的鱼肉,说:“不用谢,我喜欢你嘛。”
一句喜欢你,谢仙卿近几日所有因此事而生出的烦恼,似乎都变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