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遇侧头看向相框上的黑白照片,爹如果还活着……
姜老太已经往陶罐子里装满了白开水,姜之淮提着两木桶,姜之遇牵着贝贝,往田里走去。
上月初收了麦子,种上了秋庄稼,连着一个月没有下雨,地里缺水,庄稼苗都蔫巴巴的,社员们都在抗旱浇地。
从河里挑水往地里浇,连着浇了几天,河里的水位都下降了半米。
庄稼靠天收,如今还能河水灌溉,就怕河水都干了,天还不下雨,那今年秋庄稼可就全完了。
社员们提着装满开水的陶罐,拎着木桶,聚集在村口的老杨树下,生产队的大队长姜为民正在开动员大会。
大队长激情澎湃的说了几分钟,大家直接去河边拎水去浇地。
因为是星期天,半大孩子不上学,都来上工了,他们能拿三工分呢。
贝贝跟着大哥二哥跑,抱着自己的葫芦跟着一起浇水,“哥,贝贝浇了六个大豆苗。”
姜之淮揉了揉贝贝红扑扑的小脸蛋:“去地头喝碗水,就在地头玩,别跟着了。”
七月的太阳,要将人烤化了。
贝贝便抱着小葫芦去地头,找到自家的陶罐子,舀了半碗水后,自己先喝了小半碗后,又端了大半碗,迈着小步子找哥哥。
她拿不稳,碗里的水个往外撒了不少。
正在拔草的赵婶子道:“你可小心,别踩坏了秧苗。”
贝贝乖乖道:“赵婶子,我看着呢,一个也没踩。”
赵婶子站起来揉了揉腰:“那你脚底下踩得是什么?”
贝贝赶紧抬起小脚低头看。
姜之淮走过来牵着贝贝的手,将贝贝脚下的野草拔掉,笑着说道:“婶子,你能将贝贝踩得野草看成豆苗,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姜之遇仰着下巴嗤笑,嘴毒的说道:“婶子赶紧休息两天歇歇眼睛吧,别把咱生产地里的豆苗当成野草拔了,那可就罪过咯。”
旁边的几个拔草的妇女说道:“皮蛋娘,那你可当心,拔了豆苗,记分员要扣你工分的,要是不行,就去挑水,这拔草的活,可得眼明手稳啊。”
一个中年妇女道:“我看皮蛋娘是眼红贝贝懂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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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工
赵婶子扭了扭腰辩解:“哟,我种了三十年的地,还能弄错了?刚刚就是没有看清,小丫头这么小,在地里来回跑,万一踩坏了呢。”她嘟囔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我眼红什么呀。我家皮蛋要是在地头,保准也给我端水喝。”
贝贝奶声奶气的说道:“婶子,贝贝从来不踩庄稼苗。”接着背对着赵婶子不理她了,举着搪瓷碗:“哥,喝水。”
大半碗水还剩下小半碗,姜之遇接了碗一饮子喝了一半,将碗给了姜之淮,“舒服,我贝贝真好,我渴的嗓子都冒烟了!”
等姜之淮喝完了,贝贝端着碗回了地头,姜之遇兄弟也提着水桶走了,赵婶子啧了几声,“这小可怜,爹死了,娘拿着家里的全部积蓄改嫁了,这兄妹三个可真是命苦。”
旁边的一个穿着花褂子编着长辫子的妇女也道:“可不是,姜伯和王婶也是命苦,临老了,还要去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我家强子回家说,姜家两孩子的学费到现在还没有交呢,老师都催了几次了。”
赵婶子来了精神:“哟,学费都交不起啦?”
强子娘道:“可不是。”
大队长的媳妇赵喜凤听得直皱眉,瞪了一眼嘴碎的两个人,“这话再让我听到,你们就去挑水去。三个孩子是烈士遗孤,谁也别想欺负了他们。”
一个中年妇女冷笑一声:“当初之淮他爹在的时候,可没少帮衬你们家,你赵翠萍记性真差,这是忘了?我们可还记着呢。”
“要是之淮爹活着,你们敢说风凉话?”
赵翠萍两人闹了个大红脸,赶紧闭上嘴,蹲下拔草,抬头间看到地头的小丫头,三岁不到的一个孩子,长得真好,好看的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小脸嫩白嫩白的,眼睛大大的仿佛藏着天上的星星,睫毛扑闪扑闪的跟个小扇子一样,粉嫩的嘴唇,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
就是太瘦了!身上没有二两肉的。
不过想想她家的情况,没爹没娘的,瘦也正常。
她啧了两声,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不能养活大都是个问题。
贝贝在地头坐了一会儿摘着小野花玩,摘了一大把后,发现了一群搬运虫子尸体的蚂蚁们,她蹲在旁边看,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地层下面的田鼠窝,几只又肥又大的田鼠围在一大堆的麦粒上,小爪子抓着麦粒往嘴巴里塞,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
那一堆的麦粒,她两只手都抓不完呢!
她馋的流口水,肚肚饿了。
她正要仔细看麦粒,下一刻,眼前的景色消失了,只剩下地上搬运小虫子尸体的蚂蚁。
她觉得眼前晕晕乎乎的,揉了揉眼睛,哪里还有麦粒呀?她撅着屁股找田鼠窝,想要那两手抓不完的麦粒,她拿小棍子戳土,戳戳戳,手酸脚酸,也没有戳到田鼠窝。
她用小棍子敲了敲自己的软乎乎的小手:“笨笨笨!”她意识到靠自己有些困难!
将小棍子一扔,准备找哥哥们帮忙,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远处田里拔草的奶奶,她大声的喊着:“奶,奶。”
距离间隔的有点远,姜老太压根没听见,贝贝急的跺了跺脚,跑了过去。
到了地里,就不敢跑了,怕踩着庄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