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也就罢了,这道她也垂涎已久了,一则冬日鲜鱼难寻,二则这道菜极考验刀工,国公府的厨子并不十分擅长。
刚把一片银丝脍夹到眼前的盘里,清词便眼睁睁地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把她的盘子端了过去,又把自己面前干净的空盘调换过来。
萧珩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你脾胃寒,不宜生食。”
还能不能愉快地用餐了!!!
清词气鼓鼓地瞪过去,以示控诉,萧珩唇边勾起一丝笑意,神色却不容置疑。
赵璃月的眼神落在无声对视的两人身上。
琉璃窗外天光映着雪光,整个屋子亮堂而温暖,明亮的光线下,她不加掩饰的小情绪,他沉默中的包容和关切,都是两情相悦的爱人之间才有的,自然不过的真情流露。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一章
她与沈拓之间, 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他们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可以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以是生死相托的伴侣,信赖与尊重, 友情与道义, 钦佩与责任, 都有,可是,唯独缺少了爱人之间的甜蜜和亲昵。
她的双亲在她很小就离世了。在她心中, 他如兄如父,如巍巍高山, 她深知,他给予她的安稳和支持,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给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仍有缺憾, 为什么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逐另一道耀眼的身影?她真的爱慕沈拓吗,如一个真正心悦丈夫的妻子般?
这般想着,她又自嘲一笑,如今想这些, 有何意义呢。
她都已经是沈拓的妻子了,她对他的心意, 亦如她退还那一双龙凤玉佩时坚定不移。
赵璃月抬眸,对着眼前的二人举杯:“临简, 你们新婚时, 我错过了, 今日便补上吧。谨以杯酒,祝你们夫妇永结同心,白首齐眉,天长地久。”言罢一饮而尽。洒脱笑道:“好酒!”
又叹:“可惜,仍比不得北境西凤的干烈醇正。”
清词凝眸看向赵璃月,此刻,她眼中的真挚和祝福确是发自肺腑。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赵璃月其实早就放弃了萧珩,然而,梦中萧珩弃她而去的情形仍清晰如昨日,围场初见那日赵璃月看向萧珩的眼神,欣喜,欢悦,夹着种种复杂的情愫亦做不得假,清词面上不禁露出一丝迷茫。
一怔之间,酒杯已被萧珩塞入手中,手亦被他牢牢握住,她悻悻看向自己杯中的霞丽多,又扫了一眼萧珩杯中的梨花白,听萧珩道:“多谢郡主。愿借郡主吉言,我夫妇铭感于心。”他将自己杯中酒饮尽,又道:“阿词不善饮酒,还望郡主勿怪。”
低头,他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道:“别勉强自己。”
孟清词欲哭无泪,她很是不想勉强自己,可这满桌佳肴,这香醇美酒,因为萧珩,她想吃的,想喝的,看得见尝不着,今日还怎么尽兴?
她赌气地抬起手腕,将杯中的霞丽多一气灌入喉中,这酒并不辛辣,但她喝得太急,被呛到了。
萧珩一边为她轻拍着后背,一边温声责备:“急什么呢。”微沉的嗓音里藏着隐隐关切,他原想,妻子不胜酒力,余下的他代饮了便可。哪知妻子的表现,便如一个觊觎糖块已久,好不容易得了一块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反而噎到了自己。
清词呛得泪珠挂在眼角,泪光闪烁中,她瞪着萧珩,还不是因为你!
目睹这一切的吃瓜群众顾子琛:......
才放下筷子的萧以晴神情茫然四顾:发生了什么事?
*
饭后,清词还没来得及出言拒绝,萧珩已将赵璃月托付顾子琛,自己上了国公府的马车。赵璃月似也没了接下来逛街的兴致,道要随着顾子琛去探望晋康县主。
此举正合萧珩之意。
清词方才有些凌乱的思维被风一吹,清晰了不少,然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尤其又听萧以晴摸着肚子哀叹:“吃撑了,我都想睡了。”
她微含羡慕的目光掠过一脸惬意的萧以晴,深有同感:晴姐儿确实用了不少,尤其是那盘银丝脍。
接着,她问坐得规规矩矩,神情也恭恭敬敬的知宜:“用好了?”
因为有萧珩在车上,这人天然自带一股无声的气场,极具压迫感,萧以晴只说了一句话便闭目休息,知宜更不敢在他面前随意,只恭声道:“许侍卫点了很多,奴婢用好了。”
“那就好。”午后困倦,加上一出酒楼吹了风,那杯灌得太急的酒,让她亦涌上醉意,清词也阖了眼,自然而然倚在萧珩的肩上。
却听萧珩问:“去哪?”低醇的嗓音如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她的耳畔,痒痒的,上车时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松开,两人十指相扣,萧珩的手干燥而温暖。
清词往里缩了缩,依旧阖着眼睛,只慢吞吞道:“去缀锦阁,看有没有上新的料子和首饰。”这种地方大多是女客,带着你其实还挺不便的,真的。
男人只会妨碍女人买买买的速度。
模糊记得锦衣卫的衙门好像离得不远,她慵懒的嗓音呢喃着问:“快到镇抚司了吧,世子不去忙公事吗?”
“陪你。”还是这一句带着几分缱绻几分认真的语调,清词无奈地一笑,低低叹了一句:你无需如此的。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以至于以萧珩敏锐的耳力都没有听清,他垂头,唇贴近了她的鼻尖,调笑地问了一句:“阿词你说了什么?”
他们二人自觉没有说什么私密的事情,萧以晴和知宜却已浑身不自在。萧以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无形中当了电灯泡,掀帘朝外大喊了一声:“停!”
触到萧珩淡淡的目光,她欲盖弥彰地解释:“车厢里太闷,出来透透气。”想到萧珩来的时候骑了马,她问:“我可以骑哥哥那匹马吗?”
萧珩未置可否,只目光凉凉。
萧以晴秒懂,她清楚不必费唇舌去反驳,比如为何别的女子,如赵璃月可以在众目睽睽下纵马驰骋而她不能诸如此类的话,哥哥下定决心不允的事,她说到天花乱坠也白搭。
于是她转头对许舟大声道:“你再去找一辆马车,越快越好,四人坐一起太闷太挤。”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知宜紧随其后,连头也未抬,忙不迭跟着下了马车:“我服侍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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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舟的效率很高,也许是此处距镇抚司确实很近,不到一刻钟时间,萧以晴和知宜上了另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