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忡之间,萧珩低头,忍着胸间剧痛,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如初冬第一片雪花飘落,轻浅而温柔,不带任何欲念。
他道:“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清词眼眶蓦然一酸,一瞬间几乎要落下泪来,曾经她求这一句而一生不可得,然而它到来的时候又太晚太晚。
她转过眸光,故意岔开话题;“怎么在你袖中?”因萧珩这几日的衣物都是清词亲手换的,她并没有在他随身的物件中发现这样一支簪子,是以有此一问。
萧珩就笑:“方才赵剑和许舟进来过。”
清词想了想,萧珩那日昏迷前确实安排了不少事情,也就可以解释了。
又听萧珩道:“阿词,你曾说,生辰那日有话与我说。”
清词抿唇,目光落在萧珩因方才动作而微微渗出血的伤口上,原本想与他分说清楚的话,如今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叹了一句:“该换药了。”
说着便起身去拿药和纱布。
待要解开萧珩的衣襟,萧珩忽然伸手拦了她,温声道:“去唤赵剑或许舟来吧。”
作者有话说:
1.“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出自清朝陈梦雷《青青河畔草》
2.预收文求收藏,啵啵
《不负卿》
又娇又作落魄小公主和她的不离不弃忠犬竹马
谢如意是大燕朝最无忧无虑的嫡公主。
帝后恩爱,她还有一个双生弟弟,不出所料便是未来的储君。
十三岁前,她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没有完成的课业,会不会被严肃的太傅打手心,抑或是偷偷溜出宫门的自己,是否已被母后发现,再或是,那个讨厌的陆离,有没有向父皇告她的黑状。
十三岁的生辰前夕,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生活在一个别人写的故事里,一段关于开国帝王和绝代红颜的爱情传奇,这位开国帝王是她的父亲,传奇中这个女子却不是她的母后。
话本的结局里,她的母亲在这个女子进宫后迅速失宠,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她的弟弟也在不久后病逝。独留她一人在这九重宫阙长大,十八岁时,一纸诏书,她被送往异族和亲,从此去国离乡,再无音信。
谢如意:“只是一个梦而已。”
然而,她生辰的第二日,故事中的女子进了宫,还带着和她年龄相仿的一双子女。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命运的轨迹一步一步重合,她倾尽全力,却挽留不住至亲的离世,而所爱之人,亦在岁月的风尘里斑驳了容颜。
烟雨茫茫,家国之大,却无归处,她再无留恋踏上和亲的路,却有一人,拦住她的车辇,眉眼温柔,向她伸出手:“公主,随臣走。
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原来,你一直都在。
第六十章
两人视线交汇, 清词默了默,放下手中的伤药:“好。”便起身走了出去。
乌云遮月,天空一丝星星的微光也无,屋檐下的灯笼早已被风吹灭, 偌大的寺庙中一片沉寂, 站在台阶上, 放眼望去,偶有几处窗棂透出昏黄的灯火,在暗沉沉的夜色里摇曳。
清词心中忽然觉得闷闷的, 酸酸的。
如今她与萧珩的关系,较前世缓和许多, 似乎并未因赵璃月的回京而受到任何影响。是以,便是连知宜, 最近也在婉转劝她,世子并非如她所想那般,恳求她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毕竟, 虽大周民风较前朝开放许多,但和离的女子,仍是要承受一些世人异样的目光,她又不是如嘉阳公主那般的身份,可以为所欲为, 想也能预见未来的路必定坎坷。
然而,她仍然想听从自己心中的声音。
赵剑被唤进来, 起初还有些茫然,待看到萧珩雪白中衣已渗出了血迹, 惊讶道:“世子, 您怎么把伤口崩裂了!”
萧珩阖目, 指了指床边几上一应包扎用的物件。
赵剑不解明明前几日夫人包扎得好好的,今日却换了他,这么想着,不免问出了口,却听萧珩淡声道:“夫人不喜血腥气。”
赵剑敷药的手顿了顿,忍不住瞥了一眼萧珩,见他面色笃定,心中不由讶异。因他与世子夫人虽接触不过短短几日,对她的印象却大为改观。
从前她被世子藏于国公府中,偶尔在他去安澜院禀报事务或出门时惊鸿一瞥,始终是如弱柳娇花般的模糊剪影。而从那日夜里起,他方知她临危不乱,冷静从容不弱男子,因为她的坚定不疑,世子才能够如此快地脱险。
世子那日被发现时,伤势极重,一身锦衣卫的玄色蟒袍都被血染地失了颜色,连他都暗暗惊心,世子夫人却只是抿着唇,亲手换下世子衣袍,又按着太医所言,为世子清理裹伤,她的面色发白,手亦是颤抖,却仍然很稳,一丝不苟地做完所有的事。
因按照世子吩咐,并未向外透露已寻到世子这一消息,这几日在寺中并无婢女服侍,他们在外奔走,夫人便默默担下所有的琐事,未有丝毫言苦。
他确信,夫人外表娇弱,但实则是心志极为坚定之人。
世子他,真的熟悉自己的枕边人吗?
然而世子夫妻之事,不是他一个下属可以置喙的,是以他飞快包扎完世子的伤口,便出言告退。然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世子,这几日来,也一直是夫人在照顾您。”
萧珩终于睁开眼,目中有深思之色,他问:“方才你说,是夫人告诉你,我坠落在相思崖下?”
“是呀。”赵剑疑惑道,他不解世子为何又问了一遍,用的是确认的语气。
萧珩微微颔首,赵剑见他再无他话,默默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走到门边却见孟清词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似一直在沉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她神色平静,对着赵剑望过来的眼神,笑了笑,开口道:“多谢赵大人。”
“属下份内之事。”赵剑并不敢看她,只低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