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去过陆家嘴,她有点怯懦地问了黑刃一句,跟那个有关吗?
……黑刃没搭理她。
大年初一,外面白雪纷飞,屋内炭火正旺。
围着火炉说说笑笑过新年,气氛倒也十分快乐。
……就是柏酒、椒酒、桃汤不怎么好喝。
在大家的期待下,她又十分敬畏地尝了尝五辛盘,然后感觉到内心崩溃的声音。
从南到北的年夜饭都不一样,但不管哪里的年夜饭,都没有空口吃蒜的习惯吧?
还是没有大棚前提下的干蒜!!!
孔乙己摸摸胡子。
“五辛所以发五藏之气,即大蒜、小蒜、韭菜、云苔、胡荽是也,自古有之,如何大惊小怪?”
“虽说自古有之,”她痛苦地说道,“但我还是第一次吃。”
“如此说来,陆小郎君家乡何处?”蕃氏有点好奇,“春节时又当吃些什么?”
她的家乡……
这个问题跳过。
“我家吃饺子。”她说。
“……饺子?”
她讲解了一下,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郎君是荆襄人。”眉娘道,“妾听说张仲景所创祛寒娇耳汤,在南阳一代很受喜爱呢,只是不知当如何做来?”
包饺子?她有了兴致,“我来给你们包一顿饺子吧!”
“须用什么食料?妾亦可——”
“不必不必,”她摆摆手,“我回去取来便是!”
虽然没有什么好面粉,但饺子这东西,只要心诚!总能包出来!大葱猪肉馅儿的煮饺,咬一口吱吱流油,怎么样?
饺子快要出锅,风雪裹着哭喊声便传了过来。
待探出头去望一望,巷口处几十名男女被绳索牵着,被西凉兵押解着,在风雪里踉跄前行。
不同于那些作为战利品被俘虏,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人的衣着在昏沉黯淡的天色下,依旧带着艳丽夺目的光泽。
他们的面容也不同于肌肤粗糙而憔悴的平民,几乎每一张脸,虽然在严寒中被冻得青白,却依旧显得肌肤光滑,颜色润泽;
他们其中大部分人,甚至连哀恸哭泣都带着得体而不失风度的仪态;
但其中为首的那个老人是最令她在意的。
他在风雪中沉默前行,脸上好似没有一丝表情,仍然是镇定而有威仪的,甚至连西凉骑兵也并未将鞭子落于他的身上。
但雪花打在他苍老的脸上,花白的胡须上,还有那身玄色官服上,仍然令人感到,他在忍受着内心极为煎熬悔恨的苦楚。
“那人是谁?”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他的身形从巷口消失,湮没在风雪里,陈定才回答了她。
“那是太傅袁隗,出身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竟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既是门生故吏遍天下,为何没有人搭救他呢?”
陈定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
“……陈大哥?”
“因为董相国,便是他征辟起用的啊。”
这该怎么说呢?
5魅狗想了半天,没想出一句对“四世三公”的同情话来,直到眉娘的惊叫声传来。
“这个饺子,”她嚷道,“是吃肉丸和面皮的吗?”
第22章
年节的幸福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但公卿大臣被拉到城中“俱五刑”的频率却越来越高,甚至频繁得让雒阳市民习惯性开始绕路走。
毕竟反社会分子是少数,哪怕底层百姓仇富,愿意偶尔看看世家贵族倒霉,也不会乐意天天去看他们被砍手砍脚挖眼割耳,血流一地哀嚎阵阵之后再砍掉头颅,悬于午门。
那些大臣们的表现也不尽相同,有人痛哭流涕,瘫软在地,也有人痛斥董卓,慷慨就义,咸鱼还见过一个临风玉树般的美男子,一身白衣,气质绝佳,也一样地面如死灰,被拖到西凉人的屠刀之下。
……她也不是心理变态,特意跑去城门口观刑,而是董相国在发现大家都很害怕这种事,甚至渐渐不想围观之后,就把行刑地点挪到了市廛。
你看他生得那样俊秀,又那样年轻,黑刃叹息了一句,这样死去,岂不可惜?
她没吭声,将目光转开之后,继续在人群摊铺中寻觅草药贩子。
不想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