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厨房搭把手,这个她喜欢!顺便还能偷两只点心揣兜里——刚迈开两步,就被张辽拽了回去。
“贤弟何往?”
“……去厨房帮忙?”
张辽脸一板,“立春岁首,正该与至交好友把盏,何意出入贱地?”
她也是有点没理解,厨房哪里就低贱了,但是磨叽了这么一会儿,张辽吩咐的那个仆人拎着个袋子跑了回来,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推着进了一间偏室。
仆人一件件把东西往外拿,先是一条蜀锦头带,然后是一套九成新,干净整齐的锦袍,都是墨绿绣金的质地,而后是一条铜钩银带的蹀躞腰带,以及一双武将款羊皮靴。
“事前忘记为贤弟准备,是我的不是,”张辽说,“但我看贤弟身量倒还好,未必撑不起这一套,不如现在换了与我看看?”
……她伸手指向这套衣服,感觉自己的手指有点颤抖,“我,我为啥要换?”
“虽说众人皆知贤弟品行武艺,但毕竟今日岁首,欢宴之时亦当肃正衣冠,”张辽理所当然地说,“何必自苦!”
“将军你既然说大家都知道我的品行武艺,也知道我出身寒微,我何必非要换这一身一不小心还脏了将军的衣服……”
张辽不耐烦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也要婆妈!”
……虽然在众多并州系狗子里,张辽算是并不那么狗的一个,但他着急的时候也会展露狗子特性。
……比如说见她坚持着不肯换衣服,他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准备帮她脱
……这个举动终于成功地说服了她,大过年的,她既不想搞出什么刑事案件,也不想搞出什么刑事案件。
“将军在外面等一等好不好?”她说,“我这里面的衣服都是补丁打补丁的,不惯在别人眼前换衣服。”
这个理由找的好,而且还没撒谎,黑刃称赞了一句,你说实话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了。
张辽和仆人都出去了,留她自己在偏室里,感觉还有点做贼心虚。
左右看看,窗外没人,门也关得严实,榻下没人,案几下没人,屏风后也没人,房梁上也没人。
好的,可以脱了外套,装在袋子里,然后……
……张辽一个武将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套曲裾男装?这个田螺一样的裙子到底是怎么穿的?
腰带是系在腰间的她知道,系带呢?中缝对到哪里?外襟的尖角……
你会穿吗?她冷静地问了黑刃一句。
黑刃发出了“呵呵哒”的声音,如果我需要穿衣服,我会穿的。
这他哗就不是下地干活穿的衣服。她感慨一句,这群贵族老爷的腐朽我可算是知道了。
“贤弟?如何了?”
“学打包呢!”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外面静了一会儿,张辽有点迟疑,又十分小心的声音顺着门缝递了进来,“贤弟是不是不擅着曲裾深衣?”
……………………
仔细看看,其实张辽这人长得还行,眼睫毛也还长,鼻子也还挺,虽然风吹日晒的缘故,并州系狗子们全员皮肤都有点粗,但浑身都带着年轻人那股朝气蓬勃的劲儿,所以眼睛也有神采,笑起来也招人喜欢,身上也没有什么酒气或者血腥味儿,总之就是挺阳光一小青年。
他一边帮她穿衣服,她一边在心里感慨,多好一狗子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黑刃说,我觉得你想得太严重了。
没办法,只要我想一想未来他得知我是女人之后那个三观崩裂的样子,我就觉得,我必须得给他杀人灭口了。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张文远根本不能理解他家贤弟脑子里都在转什么凶残念头,帮她将腰带扣好后,后退两步,又上下打量一番,“不错呀!贤弟虽身量未成,但只要换一身衣服,玉树修竹之气,自然而生。”
于是他家贤弟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啊,那多谢了。”
其实还挺不错的,黑刃很欢乐地补了一句,只要你自己想得开,这事儿也没那么社死。
待她和张辽出了偏室时,室外运动玩了一阵子的狗子们被冻回来了,一边喝酒,一边在玩投壶。汉朝时的投壶很有意思,里面不塞什么红小豆之类的东西,箭矢扔进去,撞到铜壶底部就会弹起来,于是玩家可以捉住弹回的箭矢重新往里丢,周而复始。
魏续是这项游戏的行家,最高记录是十七次往返,正在那里大杀特杀。
“据说武帝时曾有一位郭舍人,极擅投壶,一矢百余反,天下称奇。”张辽这么讲解了一下。
她有点好奇,“那吕将军呢?”
张辽想了一下,“有次军中宴饮,将军扔了大约七十多次,便弃之不取了。”
“……以后也不玩了?”
“以后也不玩了。”他说,“这些游戏对将军而言原本就没什么意思。”
……吕布还真是个把全部天赋都点在战斗上的奇才。
“文远?悬鱼?来来来!”魏续一分心就没扔准,于是只能遗憾地丢开箭矢,“你们来试试!”
“我不擅长这东西,”她摆了摆手,“还是将军们……”
脚步声匆匆自外而来,吕布兴致勃勃的声音传进了主室之中,“枉矢哨壶,不足辞也。”
……啥意思?
她手里被塞了一只箭矢,看看周围,周围狗子看看她,她试探性地丢了一下,没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