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在瞪她,而且像袋鼠似的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继续跟她再喷三千场。
睡眠严重不足导致没想好该怎么把这个话反驳回去的陆悬鱼扬起马鞭,指了指他。
对方立刻露出一个“来啊!来咬我啊!孙子才不来啊!”的表情。
……孔融咳嗽了一声,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不想听了,她转身就走,决定想明白怎么喷这群渣渣之后再来。
烤肉彻底变成了一块黑炭,慢慢地沉静下来,在一片黯淡中透着一点隐隐的红光。
但大家暂时没有心情继续喝酒吃肉了,他们得冷静一会儿。
……除了陈群,这位风度优雅的年轻士人沉着脸坐在那里,一直很冷静。
我总觉得是我有理的。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抱怨,我就是现在脑子不太好用,想不起来怎么喷他们。
没事,慢慢想,需要用到我的话,说一声就行。黑刃表示,不说也行。
……也不至于就用到你了。她想了想,又抱怨了一句,陈群也不帮我!
嗯,嗯,那么,你向孔融发难,是想达成一个什么效果?
肯定是给他拽起来干活啊!她说,你看看他那都成什么样子了?!没懒死他!
他要是不起来呢?
她语塞了一下。
如果孔融就是不干活,她有什么办法吗?
就像那个祢正平所说,徐州需要青州挡住袁绍无休止的扩张,北海就是这块缓冲带。
为了徐州的百姓不必流血,不必从家园失散流离,他们选择了青州作为战场——这甚至不以孔融的意志为转移,更不用说青州的百姓们怎么想。
尽管孔融这个人有点自命清高,瞧不起袁谭,因此也不会投奔袁谭,但不妨继续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想要将北海拱手让给袁谭,免去北海百姓们的战乱之苦,你会怎么样呢?
她会放弃北海,任由袁谭屯兵在边界线上吗?
还是会像许多心狠手辣的诸侯那样,干脆杀了或是驱逐了孔融,自己占下北海呢?
她不能选择前者,主公封她为别驾时将琅琊和东海托付给她,百姓们把钱粮送到她的军营中时,也将琅琊和东海托付给了她——她不会松手,将北海拱手相让。
那么,杀了孔融,或者是驱逐了孔融呢?
考虑到孔融与刘备交好,在刘备继任徐州牧时,孔融不仅捧场子,甚至还大力地吹嘘赞美了刘备一番,而后陆廉带兵进入北海,孔融更是将整套郡官都交给了她。
……她自己看来是孔融懒,外人看来就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背叛了这样的信任等于昭告天下人,自己是个何等可鄙的,背信弃义的小人。
因此孔融不能骂,尤其不能激怒,因为激怒孔融,令其背离刘备的后果实在太麻烦。
你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这很好。黑刃说道,现在我们再回头来看看,你觉得陈群应该说些什么呢?
虽然烤肉有点没心情吃了,但酒还是可以继续喝的。
仆役又端上来烫得极热的浊酒,为在座诸位倒满,又在孔融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端着这盏酒,祢衡先一饮而尽,也没在意仆役对孔融说了些什么。
他可不愿意奴颜屈膝于那般权贵之下,因而借着酒意便冲着孔融发难了。
“孔文举啊孔文举,你为何这般怯懦,不置一词!”祢衡嚷过之后,又睥睨着看了一眼正瞪着他的陈群,“你们这些徐州人惧其威势,我却是不怕的!”
陈群冷哼了一声,正准备说话时,孔融突然出声了。
“辞玉今日确实看着辛苦极了。”
“他那般辛苦,也不过是为了四处侦察地势,待春时再与袁谭决战罢了!难道他便管过北海百姓的生死吗!”
孔融尴尬地伸出一只保养得白皙细腻的手,“你这样说,倒是错怪她了……”
诸葛玄去东莱赴任的途中,声称路过北海,来拜访一下邻居,顺便带着侄子过来,想要为他寻一位名师,这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她下午回去安顿好田豫,自己也睡了一会儿觉,晚上正好登门去拜访一下诸葛叔叔的那位大侄子,前番北海征收粮税之事比较紧迫,这事儿就没来得及说。
“风雪之夜,陆将军何故屈尊而至?”大侄子开心极了,忙忙命令仆役端茶送水过来,“可惜叔父外出会友,一时未归,我这便令人去寻叔父回来!”
“不不不,”她赶紧制止,“我不是来寻你叔父说话的。”
大侄子愣了一下,“那将军是……?”
她拿了那架轻弩出来,“小郎君可还记得这个?”
诸葛亮拿过来,摆弄了一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将军是为这个而来么?”
“我若是想量产,”她问道,“可做得到么?”
这个问题其实挺严肃,也挺麻烦。
她这种废柴,既不会造蒸汽机,也不会造高炉,连个数控车床都不晓得该怎么用,跟她说什么砂铸精铸她都听不懂,自然也不明白量产弩机都需要提供什么样的条件。
诸葛亮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当初试制这架轻弩,不过是因为小子年纪尚幼,力气不足,为了路上防身,才想要做出这样的东西,与那些强弩的机制却有很大不同……”
“没关系,”她笑道,“我不需要你制强弩。”
“……哎?”大侄子迷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