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定是染风寒了……”吉吉有些着急地道:“您既觉不适,方才又为何不叫严军医趁早给看看呢?”
“无甚大碍,明日再看也不迟。”
衡玉的声音因鼻塞有些闷闷的,望着手里的玉牌,也有些出神。
她一早就察觉到了有两拨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一方定是侯府的人——这份防备她并非不能理解,所以她想引出的是另一方人。
当年阿翁出事,就是在距营洲不足千里的幽州界内……
所以她疑心,那些盯上她的人,或与当年阿翁之事有关连。
当下看来,这猜测显然是落空了。
女孩子眼底有着一丝失落,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那枚玉牌间,转瞬间又想到许多。
这其中便有今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的那人——
萧侯爷身上的伤,似有些严重……
否则也不至于他刚带着她回到府中,严军医就紧跟着寻了过来——严军医虽也是他的身边之人,但总归与其他人的职责不同。
且侯爷的面色,的确有些异样。
所以她拒绝了萧夫人的提议,未有叫严军医替自己看诊。
身为营洲节度使,便是身负重伤也要瞒下,这战无不胜的威名,当真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可带着这样的伤,他仍深夜“凑巧路过”救下了她,又将自己的披风让给她……
还真是个活菩萨啊?
衡玉托着腮,眨了眨眼睛,神思有些飘远。
翌日清早,萧牧起身后,在院中和往常一般练了三刻钟的箭,而后更衣去了萧夫人处请安。
萧牧有个习惯,但凡是在家中,只要无急事在,便都会陪萧夫人一同用饭。
饭后则去往了书房中处理公务。
身为营洲节度使,他需要经手的不单只是军务。
坐于下侧的严军师,已根据事务的紧急程度将那诸多公文挑分了出来,又将近来的紧要事宜禀说一番。
“除了这些之外,倒还有一个好消息需告知将军——”
“严先生请说。”身着苍青常服,端坐于云蝠纹翘头案后查看公文的萧牧抬眼看向严军师。
“苏先生此番信中,已是答应来营洲了。”严军师含笑说道。
萧牧眉眼间也展露一丝缓色:“如此再好不过了。”
苏先生虽是读书人,但他看中的却并非是对方的智谋——此人痴迷机巧之术,近两年来他为此曾多次私下拜访,有意将对方招入府中,但对方一贯只是以“某胸无大志”之言婉拒。
他亦无意勉强,只依旧拜访未断,一来二去,对方虽未应允他所求,二人却也有了几分忘年之交的情谊在。
此番对方忽然改变主意,无论是何因由,于卢龙军、乃至大盛而言都是好事。
“立即使人前往幽州护送苏先生,切忌大张旗鼓。”萧牧立时吩咐身侧的近随。
“是,属下明白。”
看着萧牧眉间几分欣忭之色,严军医的心情却再度变得复杂。
将军为军为国而虑,可自身身中奇毒却是生死难料……
“将军,印副将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萧牧执笔蘸墨,未有抬头。
印海入了书房内行礼。
“如何——”萧牧批注公文之际,随口问道。
“回将军,那位晏郎君及其身边之人昨夜并无丝毫异动。”印海道:“不单如此,据回禀,这位晏郎君的呼噜还扯得十分响亮,倒也是个心大之人。”
昨晚遇到那等惊心动魄之事,又歇在侯府这等住处,可不是心大么。
“说来自这位晏公子入城之外,便不曾有过什么举动。”印海接着说道:“每日不是沉迷花楼酒坊,便是跟在吉画师左右,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之程度显然非一日之功,里里外外瞧着都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说着,略微压低了声音:“当下看来,倒不像是冲着什么藏宝图来的。”
“纵然不为藏宝图,必也有其它目的。”萧牧笔下微顿,道:“且走且看便是。”
而他话音刚落,便听书房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不多时,近随入内通禀,道是晏锦求见。
“请进来。”萧牧搁笔,印海退至严军师身侧站着。
晏锦被引了进来,满脸笑意地施礼:“昨晚多亏侯爷施以援手,才叫歹人伏法,晏某受恩特来相谢!”
“晏郎君客气了。”萧牧面色淡然无起伏。
昨晚纵然他不曾前往,想也不会有何严重后果——她准备得很周全,摆明了就是要引蛇出洞的。
“救命之恩理当如此!”晏锦虽是笑着,却也极认真:“依照礼节,待备妥谢礼,定是要正式登门同侯爷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