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晏走进装饰一新的新宫殿,内心一阵恍然。
自从她被群臣糊里糊涂推上皇位,已有一年多没有踏入漓锦殿,如今再次来到她与母妃曾经相依为命的宫殿,感触颇深。
书房内,残破的书架已被置换成全新的黄花梨博古架,她曾经翻阅过的书籍和画册都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
“殿下一路劳顿,不妨先歇一歇,摄政王还在垂拱殿处理政事,酉时会来漓锦殿陪殿下用膳。”
“好,有劳詹公公。”
“嘿哟,长公主殿下真是折煞奴才了。”
詹公公一面点头哈腰,一面领宫人退出殿外。
魏无晏看着詹公公离去的背影,唇角荡起浅浅的笑容,心想詹公公年纪也不小了,还要陪她与摄政王上演“指鹿为马”这一出戏,装作全不认识她的模样。
哎...在后宫讨生活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演技了得。
魏无晏清楚摄政王闹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朝中百官尽快接受她的新身份。
环视焕然一新的漓锦殿和一众陌生的新宫人,她微微蹙起眉心,也不知曾经帮助她逃出行宫的蕊心,吕太医和文鸳都怎么样,有没有遭受到皇城司的严刑逼供?
方才,她想从詹公公口中打探他们三个人的安危,无奈詹公公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泥鳅精,面对魏无晏的旁敲侧击,要不装傻充愣,要不闭口不言,让她无从下手。
看来,只能等着摄政王今夜来时,她亲口向对方打探一二了。
舟车劳顿数日,魏无晏浑身疲惫,她原本只想在美人榻上小憩一会儿,等候摄政王回来,主动弥补一下君臣二人之前闹出的不快,也好为蕊心他们三人开口求情。
可一沾上松软舒适的锦衾,她忍不住阖上越来越沉的眼睑,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窗外已是月挂枝头。
魏无晏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月色狐裘大氅从肩头滑落,她拾起斗篷,抬眸看隐隐透出烛光的书房。
殿中的宫人不知都去哪了,魏无晏只好一手挑着宫灯,一手抱起狐裘大氅,一步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拨开层层纱幔,绕过屏风,桌案后摄政王挺拔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豆烛光溢满了整间书房,男子一袭象牙色金蟒刺绣长袍,窗外是皎洁的月色,衬得他五官深邃,俊美出尘,仿若是银盘上不恋红尘的清冷谪仙。
听到她走来的动静,男子没有抬起头,依旧神情专注盯着桌案上的奏折,语气平淡:
“陛下醒了?”
四下无人时,他还是更习惯唤她陛下。
魏无晏点点头,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于是轻声道:“摄政王还在处理公务?”
陶临渊没有明确回应,只是招手示意小皇帝走近一些。
魏无晏稍稍迟疑了一下,可想起蕊心三人的性命还掌握在喜怒不定的蛟龙大人爪中,只好顺从地走过去。
女子袅袅身姿,投映在山水屏风上,落下一道妩媚的倩影。
陶临渊缓缓抬起长眸,看向笼罩在烛光中的小皇帝,少女刚刚睡醒,嫩颊白里透红,一对水眸波光粼粼,仿若含着露珠的娇花,稍稍一用力,就迫得花蕊吐出露珠。
男子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尾勾起一抹风流,他撩开衣摆,拍了拍自己的大长腿,示意女子坐上来。
魏无晏双颊红晕更甚,她放下宫灯,又将狐裘大氅挂在架子上,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女子伸出纤纤素手,搭在男子宽阔的肩头,不堪一握的腰肢在烛光中微微摆动,随着玉足轻轻踮起,裙摆下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足裸,在月光下婉若琼玉。
叮咚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是二人腰间玉佩相撞的声音。
这声响仿若是撞在魏无晏的心尖上,让她本就僵硬的身子轻轻一颤。
陶临渊凝视低垂着小脑袋的小皇帝,深幽眸光落在少女娇艳欲滴的耳垂上,薄唇勾起若有若无的浅笑,他拾起桌案上的一盏清茶,淡淡道:
“陛下刚刚睡醒,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魏无晏应了一声,接过茶盏浅啜几口,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看向桌案上铺散的纸张,待瞧清楚纸上的内容,一对儿明眸因惊讶地撑得圆溜溜,就连口中的茶水都忘记咽下去,鼓着圆润雪腮直勾勾盯着画中内容。
她方才步入书房时,瞧见摄政王神色专注,伏案不言,本以为对方在处理什么十万火急的奏折。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十万火急”的奏折上时,脑中好似被人点上一把火,烧得她神志都崩断了。
这...这不是她以前在宣州城小院里画的春宫草图。
因只是粗略绘画的草图,画中缠绵的男女只勾勒出身形和姿态,脸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陶临渊从目瞪口呆的小皇帝手中取下茶盏,伸手点了点女子鼓起的雪腮,笑道:
“微臣很喜欢这几张画,就留了下来,可惜画中内容并不完整,还请陛下为微臣补全画中内容。”
第53章 金口玉言
魏无晏感受到她的掌心被男子放入一杆狼毫笔, 于是努力收拢起烧焦的神志,她抬头看向凤眸含笑的男子, 认真问道:
“爱卿可否告诉朕, 蕊心,文鸳和吕太医他们现在何处?”
陶临渊漆色眸底笑意转淡,语气依旧淡淡:“这三人里应外合, 不仅给御林军下蒙汗药,还协助陛下离开行宫, 置陛下性命于险境, 已被微臣下令关押至地牢。”
得知三人还活着,魏无晏松了口气, 恳切求道:“他们都是受朕致使才会给御林军下药,爱卿既然都原谅了朕, 不如高抬贵手,饶过他们三人吧?”
陶临渊盯着小皇帝闪动的盈盈水眸, 道:“陛下补全画中内容,微臣便放了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