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他妈自己吓自己。”长腿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凶道:“小心把那两个人吸引过来,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他正说着话,感觉脖子一侧一阵瘙痒,连忙拿手去挠,不料却抓了一把滑溜溜的东西。
他扭头一看,一个女人竟是倒吊垂在身旁,头发正好拖坠下来搭在了他的肩上。
“啊!”长腿发出比钢子更加高亢的喊叫声。那女人的头颅与他平齐,凑得近,正好能瞧见女人一张苍白的脸,脸上一张血盘大口从左至右豁开,以至于整张脸似乎只剩下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巴。
庄清莱听到叫声后立马追了过去,赶到的时候那两个毛贼已经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长腿最为狼狈,恰好摔在了一处裸露的钢筋上,大腿硬生生洞穿,整个人被钉在了地上。迟来一步的张经理电筒打上,那腿血流不止,长腿正蜷在地上干嚎着。
“鬼!有鬼!”
“叫你们别瞎跑。”庄清莱厌烦地骂了句,张经理手中的灯光往他们所指的半空追去,只见一个女人宛如壁虎般四肢攀在墙上,只有一点瞳仁的白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赶来的两人。
张经理的手电筒不听使唤地闪了闪,那女鬼快如幻影,一个纵跃便向庄清莱扑去。庄清莱自恃甚高,不躲不避,手中的桃木短剑挽了个剑花朝着它直面而去。岂料那女鬼意不在此,在半空中一个腾转,没入了钢子的体内。
钢子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朝着庄张两人冷笑。
“废物,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庄清莱从兜里拿出个糖纸,把口中的棒棒糖包了起来又揣进去。对付鬼上身她不是没办法,但是稍有不慎便会害了被附身之人的性命。她向师傅自动请缨来良城地产除鬼,本以为不过是个小鬼,轻松便能拿下,谁料到会出这个差错。
她右手竖起了短剑,左手一挽,一张符箓燃起,自剑尖向下燎了一遍。“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庄清莱清叱一声,向钢子的心口处刺去。
一道白光不知从何处射出,将她的木剑弹偏几分,最终只是扎在了钢子的右胸上。
“小小年纪怎么出手如此狠辣?”乔月从黑夜里走了出来。那施了法的桃木剑霸道无比,虽不能伤害肉/体,但是对于魂灵却是能一视同仁地实施无差别打击。如果钢子心口被那施了法的桃木剑扎中,那他的三魂六魄也极有可能随那鬼魂一同被消灭。
“你是什么人?我抓鬼关你什么事?”庄清莱响起委托人似乎有说过另外还请了一人来捉鬼,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人?她望着乔月轻装而来,腰间仅挎了个不过巴掌大的小包,轻视道:“莫非你这样就想抓到鬼?”
“能不能抓到鬼不是靠包的大小。”乔月笑着说道:“还是学着点吧,小妹妹。”
“你们这些鬼怎么都喜欢上身?”乔月吐槽道,话音还未落,同样是一把桃木短剑,故技重施地用淬了符水的银针扎在钢子身上几处大穴。
那女鬼被逼出体内,一见形式不妙,嗖地就要遁去。乔月眼疾手快,左手向它兜头盖去,竟是将没有实体的女鬼抓成一缕淡黑色的轻烟。她手上戴了副手套,夹层里缝制了三张伏鬼符箓,是以这一抓有如此霸道的效果。
庄清莱从未见过如此的操作,一时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见半途杀出的程咬金将自己的猎物收了去。
张经理惊魂未定,踉跄着小跑到她的面前,双唇苍白:“乔小姐,你也来了。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几个可要遭殃了。没想到乔小姐年纪轻轻,如此本事。”
庄清莱觉得那话字字扎在自己身上,瞪着乔月咬牙切齿:“这明明是我的生意,你凭什么抢?”
“抢?”乔月见她刚才为了抓鬼出手如此不计后果,对她没有好印象,也不拿正眼瞧她:“良城地产请的可是两人,不过是公平竞争而已。如果你觉得这是抢的话,那你有本事抢回去就好了。”
“你!”庄清莱恨地跺脚,一道刺眼的白光打破了对话,只见一辆泥头车轰隆隆地朝她们开去。
车上瞧不见一个人。
第10章 、身世
庄清莱见势不好,轻点足尖,提气一纵便躲进一旁的楼里。张经理身材虽胖,但生死关头也灵活地很,扭头转身就跑。
“小心!”乔月见钢子还晕头转向地瘫坐在地上,一把将他抄起,踉跄着摔向一边,堪堪避过那呼啸而来的泥头车。
“车里还有一只!”还不等乔月起身,庄清莱早已操着桃木短剑追了上去。那泥头车本应笨重,但此刻却异乎平常地来去自如,在即将撞上沙堆的时候竟是一个大摆尾,直直地调转车头,又朝着他们冲撞而去。
庄清莱见乔月已经拔得头筹降服了一只恶鬼,不甘心就此落败,咬咬牙掏出天雷神符,一闭眼,默念起咒语来。她虽刚拜入她师傅门下不及一年,但因颇有慧根,甚受青睐,所以就连天雷神符如此高等咒语也已习得。
这天雷神符依使用者能力高低而威力强弱不定,据说绝顶天资者可瞬息之间召唤九天雷电,斩世间妖魔鬼怪。而这庄清莱虽知晓此咒语,但却生疏得很,此时使用开来也是为了拼一把,不愿回去给自己师傅落面子。
眼见着泥头车就要撞上跟前,庄清莱能感觉到灯光扎在自己微微颤抖的眼皮上,天空孱弱的隐雷滚过,乌云还在不紧不慢地聚拢,突然一股力道撞向自己,她闷哼一声摔向了一侧,手中的神符也掉落下来。
“为了抓只鬼连命都不要啦?天雷神符还没念完你命都完了。”睁开眼,却是乔月在紧急关头推开了自己。那泥头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抓地声,转了个半圆又不死不休地驶来了。
“五行咒虽然威力远远不及天雷神符,但对付眼下危机绰绰有余。”乔月自腰间抽出一张符箓:“天威在上,五行皆为我用,疾!”那黄符燃起,只见地下泥沙涌动,前方一侧蓦然陷下,泥头车遭困,车轮铆足了马力在沙坑里擦出刺耳的声响,带动许多泥沙飞溅出来。乔月手指左右横指,不远处的沙丘活了过来,聚成一道壮观的沙带飞来,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被困在原地的车辆。
泥头车一侧受力,终于熬不住,向另一侧倾倒而下,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就连众人脚下能感受到了不小的颤动。车内一道幽光乍起,飞出一个幽鬼,不过半人高,还是个小孩模样。
乔月早有准备,上前扬起一把朱砂将它从半空逼了下来,伏鬼手套擒住,把它收入瓶中。
张经理此时才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乔小姐,这……这是搞定了?”乔月将小瓶纳入囊中,环顾四周,上空笼罩着的薄薄邪气已经散去,一轮孤月清辉当空。
“剩下的手尾就交给你了。”乔月看见长腿和钢子已经晕倒在地,只不过一个是疼得一个是被吓得。张经理的西装外套早不知道脱到哪里去了,满头虚汗,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连声称是,根本没工夫再去搭理庄清莱。
“慢着!你叫什么名字!”庄清莱被人截了胡,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定是要记下对方名号以来日君子报仇。乔月头也不回,甩出一张名片。
“乔月,归宁堂?”庄清莱两指夹住那纸片,疑惑道:“这门派我怎么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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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堂?”谢秋棠坐在院子凉亭里,声音不怒而威。
这是近郊的一处私家园林,小桥流水,奇石异花,连廊曲折,青瓦素墙的宅邸掩映在葳蕤的树木当中。一条鹅卵石小径曲径通幽,去往一处八角凉亭。虽是炎炎夏日,但此处却凉风如水,风景独好。
“是,”庄清莱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答道:“我已经查过了,是刚开张没多久的纸扎铺,店主就叫乔月。”
“哦?”坐着的谢秋棠不过三十余岁,一头青丝高高束起,用银簪挽了个髻。面容不算娇丽,但棱角分明,吊眉长眼,搭一双薄唇,穿一身湖蓝旗袍,别有一番风情。身旁还站了一个方脸男人,身材高大,宛如一堵墙。
“也叫乔月?”她喃喃一句后乜斜了庄清莱一眼,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你虽天资聪慧,但却经验不足,好大喜功,。当初我本欲派你和虎生一同前去,你却要独出风头。现在丢了生意事小,毁了我们长风门的声誉事大。”
庄清莱低着头,半天才吱出“弟子知错”四个字。她立在一旁,只觉自己宛如赤/身/裸/体遭人鞭笞,羞耻和疼痛交织。
“虎生,”高大的男人上前了一小步,谢秋棠啖了口茶说道:“有空你去探探这个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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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月,我怎么觉得我不单是店铺的员工,还是你家的保姆啊?”话虽如此,许林知还是捧着个平底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往早已在饭厅等待多时的乔月的盘子铲上三片金黄的火腿和一个半熟的煎蛋。
“你的手艺可以啊。”乔月低头闻了闻,香味扑鼻,微微颤动、刀叉轻触便会倾泻而出的蛋黄更是让她食指大动。上一世的她醉心于研制法术,驱鬼捉妖,哪会什么下厨烹饪,很多时候都是随便对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