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仁的脸色变得更冷,他什么都没说,对着永安伸出手:“拿来。”
永安磨磨蹭蹭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秦孟仁,那信是封口的,但永安已经听说了那边的消息不太好。
秦孟仁一把撕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了信,然后眼里仿佛结了寒冰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永安的心里不停地打鼓,听老爷那边的人说,柳大姑娘住进了谢大爷家中,听说他们两个成日家在一起,这次老爷安排的亲事也被谢大爷搅黄了。
秦孟仁站在那里呆立了很久,久到永安觉得这春日的暖风里都起了寒意。
就在永安想喊一声时,秦孟仁慢慢将信放回信封里,又递给永安,留下两个字:“烧了。”
永安忐忑地接过信,诶了一声,低着头不敢去看秦孟仁。
秦孟仁转过头,抬脚慢慢往书房而去。
一步,两步……他自己推开书房门,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房门一关,秦孟仁感觉自己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吐在了地上。
谢景元,你很好,非常好!
看着地上的那一抹红色,秦孟仁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先将嘴巴擦干净,然后蹲下身,将地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最后将帕子扔进了旁边的篓子里。
做完这一切,秦孟仁走到书桌旁边伸手摸了摸茶壶,热的。
他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喝尽肚子里,将嘴里的腥味全部冲了下去。
翩翩,云家二爷不好吗,你为何要挑了那个臭名昭著的人。
秦孟仁喝完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今日是他成亲第一日,太学里给他放了三天假,但家里人都知道他一门心思准备明年的春闱,故而他进了书房也没人说他。
秦孟仁拿出一篇文章看,看着看着,他心烦意乱地将文章扔在了桌子上。
他又铺开一张纸开始作画,眉眼、发髻、衣裙,浅淡的笑容,恬淡的气质,画中的女子仿佛活了一般……
画到最后,秦孟仁又在画的边角题了一首自己写得小诗。
他这边在慢慢作画,正房里的赵雅兰有些坐立不安。
“官人回来就去了书房吗?”
丫头点头:“是呢,大奶奶放心,书房里的茶水我换了新的,还放了些大爷爱吃的点心。”
赵雅兰哦一声,眼睛透过窗户看向东厢房。
新婚的喜悦让她心里如同怀揣一只兔子一样砰砰直跳,从昨夜开始,她感觉自己仿佛进了蜜罐一样,满心甜蜜,却惴惴不安。担心他对自己不满意,担心他学业太累。
她现在是这院子里的女主人了,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归她管,她要把家里管好,不让他操心,让他一心一意去奔前程。考状元、点翰林,光耀门楣,将来她也能夫贵妻荣。
赵雅兰吩咐丫鬟:“你去把柳文惠叫过来。”
丫鬟轻笑:“大奶奶,她不过一个二等丫鬟,哪里值得您今日叫她过来问话,也太抬举她了。”
赵雅兰轻轻摸了摸手里的帕子:“你把她叫来,我有话问她。”
丫鬟不再多说,出门将柳文惠叫了过来。
柳文惠今日十分乖觉,换掉了那件浅色的裙子,穿了一身浅红色衣裳。
她进屋后就给赵雅兰行礼:“见过大奶奶。”
丫鬟有些不高兴:“见了大奶奶怎么连个自称都没有。”
柳文惠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笑着改口:“文惠见过大奶奶。”她是良籍,虽然秦家下了纳妾文书,但那文书是薛氏签的,不是柳元济签的,正经来说她并不能算秦家的妾。但孙氏把她放在文庄院,又让她领二等丫头的月例,这身份就变得不伦不类起来,主不是主,仆不是仆。
丫鬟的眼睛瞪了起来:“放肆!”
赵雅兰挥挥手:“柳妹妹起来吧,这院里住的可还适应?”
柳文惠起身后回道:“多谢大奶奶关心,一切都好。”
赵雅兰嗯一声:“听说你针线活很好?”
柳文惠谦虚道:“比大奶奶差远了。”
赵雅兰微笑道:“你不用谦虚,昨儿你那裙子上的翠竹就绣得非常好。都知道我是个手笨的,少不得要妹妹帮忙。”
说完,赵雅兰对着丫头道:“你去开我的箱子找几匹料子,让文惠妹妹帮我做几身衣衫,梅兰竹菊各一套。”
丫鬟心领神会:“是呢,太太说京城里的衣裳一天一个样子,做早了万一过了时就穿不出去,这才陪送的都是料子,大奶奶什么时候想穿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赵雅兰笑着骂丫鬟:“我手笨也就罢了,怎么你那手也跟棒槌似的。”
丫鬟捂嘴笑:“我是大奶奶的丫头,可不就像大奶奶。”
赵雅兰又看向柳文惠:“京城谁不知道妹妹家里个个心灵手巧,往后还要多劳烦妹妹。柳妹妹往后不用客气,得空就到我这里来坐坐,听说你近来在练字,真巧,我也在写字,到时候我们倒是可以一起探讨一二。我看妹妹身上的衣服都不大新,这料子也粗糙的很,哪里配得上妹妹。”
说完,她又吩咐丫鬟:“多拿几匹料子送给柳妹妹,全当我请柳妹妹帮我做衣裳的回礼。”
柳文惠目瞪口呆,这个棒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
赵雅兰笑眯眯地看着柳文惠:“妹妹,你愿意给我做衣裳吗?”
柳文惠尴尬地笑了一声:“自然是愿意的,只要大奶奶看得上我的手艺就好。”
就这样,赵雅兰送了柳文惠好几匹好料子,又给她分了一堆的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