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巡抚面无表情道:“将军不要忘了, 雁过留痕,做得再隐秘,总会有人发现。那孩子与仁孝太子越长越像, 将军瞒不住的。”
谢景元收回目光:“别的理由都可以,就这个不行, 表兄好不容易把这孩子送出来, 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不是希望他成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姜巡抚犀利道:“将军不用小公子的身份, 难道要用自己的名义?莫不成将军有谋反之心?要自己坐江山?”
谢景元哈哈笑起来,笑完后冷笑一身:“什么叫谋反?我哪一次不是在自保?是不是在姜大人眼里, 君要臣死,臣就必须要死?既然这样, 姜大人已经是土匪的同盟,怎么不去寻死呢?”
谢景元的话过于犀利,姜巡抚半天没说话,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将军, 你若不用此子, 将来会很难,总不能一味用蛮力暴力。”
谢景元不再讥讽他:“我若用他,现在是方便了, 将来怎么办?怎么, 姜大人觉得我是个君子, 到时候会把自己手里辛苦打拼来的一切都拱手给平安?就算平安是好的, 知恩图报, 但这世上的坏人多着呢,到时候他身边一堆的簇拥者,难保不会有人行离间之计。到时候我要如何自处?再跟他翻脸?那还是造反,不如一开始就不把他推出去。我也有两个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重蹈柳家的覆车。姜大人,不要考验我,我可不是君子。”
姜巡抚被他这一番大实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既然如此,若是将来此子的身份暴露,将军该如何自处?”
谢景元笑起来:“姜大人,你怎么老是杞人忧天,将来的事情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先顾好眼目前吧。”
姜巡抚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劝:“既然如此,将军只能找其他理由了。”
谢景元继续道:“我不想过问姜大人从哪里得来的这消息,今日我便告诉姜大人,平安是我内侄儿,为了报答表兄,此生此世我都会保他平安。姜大人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往后就烂在肚子里,不然,大人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土匪。”
姜巡抚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片刻后道:“将军既然承诺过仁孝太子,本官信将军。”
谢景元撇撇嘴:“你不是信我,你是信表兄。”
姜巡抚继续摸胡子:“仁孝太子看中的人,人品自然是不差的。”
谢景元懒得跟他打嘴皮子官司,对着外头喊道:“你们都进来。”
外头人都呼啦啦进了屋,没人知道姜巡抚跟谢景元说了什么。
谢景元对所有人道:“姜大人说得对,师出无名,打仗都不硬气,你们一人想个主意,我们把所有的主意拿出来,一起商议,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很快,十几个纸条汇总到了谢景元面前。谢景元让旁边的王知府一个一个记录纸条上的内容。
上面的理由五花八门,经过众人商议,最后挑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东北有晋王军队在活动,朝廷正在给长公主招驸马,西北军先行一步去捉拿晋王同党。
商议完了事情,谢景元将柳文渊留下,开门见山问道:“子孝,现在知道平安身世的人多吗?”
柳文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尽量遮掩,平安跟表兄越长越像,将来等他走出去,肯定会有人怀疑的。”
谢景元抬起头看着柳文渊,声音变得凉凉的:“子孝,你觉得我把平安推出去好不好?”
柳文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行!”
谢景元笑起来:“你真没良心,仁孝太子对你那么好。”
柳文渊斩钉截铁道:“就是因为表兄待我情意重,我才要保全平安。平安无任何根基,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过得好不好,全凭你的一念之间。这样的局面,把他推出去,将来要如何收场?难道让阳哥儿给平安磕头?再说了,我私心作祟,阳哥儿继承你的衣钵,我是他亲舅舅,平安若是上台,我算个什么呢,得势的要变成仁孝太子妃一家子。”
谢景元哈哈笑起来:“你可真是,这种大实话也能直接说出来,一点不符合你小玄机的身份。”
柳文渊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能让平安出头,这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若是我们把他推出去,他将来必定要成为大家争夺的筹码,一生不得安宁。表兄给他取名叫平安,就是要让他平平安安。此事你莫要再问,我柳家是不同意的。”
谢景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头你让五哥去打听打听,是谁把消息透漏给姜巡抚的。”
柳文渊点头:“这是小事,我们先把大事儿处理好。”
谢景元的速度很快,把刚从老家赶过来的孟中承打发去边城,他是孟将军的儿子,对胡人有一定的威慑,然后派柳文渊与袁家父子、铁柱一起往东而去,迅速切开一条口子,斩断南北交接。
果然如姜巡抚所料,被切断供养的东北军殊死反抗,柳文渊带去的人马折损过半,才终于拿下这一块腹地。
这样一来,整个北面大半的版图都被谢景元夺去了,他的地盘扩大了一倍多。
孙太后勃然大怒,不顾白敬朝刚刚成婚三天,命令他立刻发兵北上,被秦孟仁劝住。
孙太后十分生气:“这个土匪现在是彻底撕破脸了,西北三省被他占去了,哀家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他连东北都不放过,难道他要将这江山全部夺去不成?”
哪知秦孟仁忽然低声道:“娘娘别急,臣有后招,保管让他吃个大亏。”
孙太后冷静下来:“你有什么后招?”
秦孟仁神秘一笑:“娘娘,西北也不是铁板一块。他本是无根基之人,全凭着勇猛在西北有了威望,又恰逢天下时局动荡,因缘际会才有了今日。但娘娘莫要忘了,人心难测,不是所有人都甘愿臣服与他的。娘娘别急,臣正在想办法。”
孙太后低声问道:“你想去策反谁?”
秦孟仁在孙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孙太后听罢后拧起了眉头:“这样一来,将来岂不是养虎为患。”
秦孟仁摇了摇头:“娘娘,这头虎比谢景元差多了。我们的目的是让他在背后给谢景元一刀,到时候他与谢景元必定有一场厮杀。到时候我们坐山观虎斗,白捡个便宜岂不是很好。”
孙太后担心的是秦孟仁培养旧门阀威胁到孙家的利益,听他这样一说,孙太后的心放了下来。
“你说得对,那你去办吧,需要什么尽管跟哀家提。”
秦孟仁和孙太后没有反击,这让谢景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歹是打了胜仗,他必须犒劳三军。
西北贫瘠,东北可不贫瘠,那里有黑土地,粮食产量可以大大缓解谢景元的粮草供应。
不管孙太后那里有没有动静,谢景元依然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先犒劳三军,然后在家里社宴席,遍请北边所有重要的文武之臣,柳翩翩自然也要宴请诸位太太。
谢景元已经将左边的一栋宅子买了下来打通,家里的面积瞬间扩大了一倍。
请客那天,柳翩翩早上醒的比较早,阳哥儿早就醒了,正兴奋地在床上蹬小腿儿。落落现在已经不跟父母睡,这床上只有一家三口。
谢景元靠在枕头上,双手放在脑后,看着眼前一起玩耍的母子两个,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安宁来。
柳翩翩看他一眼就发现了异常:“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