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是否有通敌卖国之嫌,那位离京多年的陆大人是否真的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徐令孺浑身发冷,面色愈发清冷。修长的手指死死篡紧,骨节那处泛着冷白。
屈子《国殇》言: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国未破,家未亡。他活了二十年,忠君爱国之思早已融入血脉。国不国,父不父,子不子。以孝为先,还是忠孝两难全。
闻瑎的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船内光线昏暗,她几乎无法辨别对面那人的神情
“徐兄,你到底要问我何事?若你实在不知,可否在下先来问你。”
闻瑎的声音不高,但吐字却极为清晰,语气未失礼数,但却句句如刀,丝毫不留情面,“徐兄身为阁老之子,本就天骄。何苦非得与在下相交,莫言欣赏之意。若徐兄真心相待,在下岂会感受不到。”
“朝中局势复杂,风谲云诡。徐阁老身为青林党之首,说一句权势滔天并不为过。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命徐兄你来与我交好,目的为何?徐兄言辞直指在下老师,可老师离京多年,即使再被起任,其势也不可能比过徐家。”
她不急不躁地继续道,音色淡漠:“莫非老师手上有什么东西?而你们又觉得他会告知于我。”
徐令孺嘶哑的声音响起,却只道:“我哪里虚言,又何未有真心?”
闻瑎似乎被逗乐了,声如冷玉:“徐兄说笑了。”
湖畔夜色正好,但已是深秋的夜却不是游船赏景的好时候。
徐令孺拿起玉哨轻吹,噗通跳水之声,约莫一刻钟,黑衣的船夫踏上船板,船桨划过,船进岸了。
李镇抚使本想着快马加鞭赶回京内。但却没想到陆有之的身体是如此之糟,无奈之下一封书信急送至谢郁手上。
信鸽不日返回,御笔四字:身体为重。
九月就该起程的进京之路,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份。
十月中旬,后宫大选落下帷幕,袁若月毫无意外被选入宫中。宫中此时已有四位妃嫔,几位婕妤、美人。
其中两位均是出自太后萧葭所在的萧家。
而袁若月虽是妃位,却入住了象征着后宫之主的坤宁宫内,国母之位不出意外便落入她手。
十一月下旬,又逢考核,闻瑎此时入翰林已三月有余。
徐令孺从那日之后便不再打扰闻瑎,只是性情愈发沉闷,时人皆言其厚重沉稳,有宰相之风。
十二月初,天大寒,雪如鹅毛。
闻瑎拿着七品县令的任命文书,准备起程离京。
而此时,陆有之距离京城不过百里,路程不过三天。
闻瑎身在官舍,行李已经打包完备。
俞修樾穿着石青棉袍,站在闻瑎身侧,衬得他面容愈发狠戾,直言斥骂那三品大员施精濂,毫不压抑自己的音调。
他又提及许威之此人,恨不得啖其血肉。
闻瑎抬手制止了他:“叔思,我并未有什么不满。因果之故,怨不得他人。”
“天色不早,你还是快回去吧。鸣街鼓已经响了。”
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这京城的宵禁近日是愈发严苛了。
会与塞北边防之事有关吗?
那鼓声愈行愈远,直至消失。
宋端却冒着大雪,夜行来到此处。闻瑎刚一开门,便落入了满是寒意的怀抱之中,无法挣脱。脱。
作者有话说:
但是错过,说不定也是好事呢(doge)
第31章
许威之的面容慈祥,又是所有庶吉士中年岁最大者,看起来比之其他人又多了一份年岁加成的稳重感。因此,许威之的人缘在翰林院一众人之间一直都很不错。
他就如老好人一样,对所有人都是温和友好。再加上此人年长的阅历、生活的经历、丰厚的家底,翰林院的庶吉士们都愿意与之交谈。
许威之也就是趁这些平日闲聊的机会,拉近了与其他人的距离,迅速混出了自己的小圈子,而这圈子又以他为尊。因着人数优势,占据的庶吉士之间的话语权,流言蜚语,多也是从他这个圈子里传出来。
这阵子以来,徐令孺虽依旧风度翩翩,却愈发不好接近。而俞修樾只与闻瑎交好,即使他并不排斥他人,却因为本身的面容气质让多数庶吉士望而却步。
至于闻瑎,她得罪徐令孺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众人对她的热情比以往淡了很多。
闻瑎对这些漠不关心只是埋头做事,偶尔有几个人主动向其示好,却全都被闻瑎婉拒。这样下来,除了俞修樾之外,其余人便再无亲近之色。
权力和地位上的差异,令刚入仕途的翰林庶吉士们彼此不再平等相处。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翰林院内部还是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平衡关系,没有出现谁想取而代之或排挤某人的情形。
欲望和利益争夺往往是强烈而又残酷的,虽然没有什么大是大非,但是只要你想做一些事情,便会有人趋于利益站出来支持你。
即便徐令孺并非这传闻的源头,但他知晓这一切却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徐令孺对所有事都是淡淡的态度,他只是偶尔会看一眼闻瑎,片刻后便收回视线。
又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
时人皆传,一美貌女子半年前以色侍闻瑎,求闻瑎帮她与夫君和离,救其脱离苦海。结果,闻瑎却在尝到甜头之后翻脸不认。
闻瑎本就风姿绰约,再加上天生一副好皮囊,除却女子之外,竟然也有不少男子暗地里向他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