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也没想到萧博崇就这么死了啊,”陆有之感叹了一声,“珩屺,这世道没什么黑白对错。”
谁知话音刚落,陆有之就止不住咳嗽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闻瑎慌了神,她拍着陆有之的背,“老师,您没事吧。”
陆有之摇了摇手,示意她放心。在闻瑎的搀扶下,陆有之回到屋内坐下,仆人很快就将熬好的药汤给他送了上来。
闻瑎亲眼看着陆有之喝下,才有些安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老师,您的病是不是还没有好。当初您说自己身体早就康复是不是在骗我。”闻瑎的眉间满是怒意和心疼,她看着陆有之的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脑海中回闪过老师的举动,怪不得今晚他滴酒未沾。
陆有之躺在床上,眼睛眨了眨没有回话。
“您的病情到底如何?这种情况到底持续多长时间了。”
陆有之:“也就是被你给碰到了,老夫平日里身体好得很。”
闻瑎瞪了他一眼,这话骗鬼呢。
陆有之闭上眼假寐,不再说话。他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差不多能撑过今年就行了,但是他走之前,得为自己这个傻学生铺好路。
陆有之狠了狠心,她这性子必须得改掉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傻学生能不能承受得住。
老师年迈已高,身体又成这副模样,闻瑎不敢离开,就坐在陆有之的房间外的桌子上,守了大半夜,后半夜的时候,才堪堪睡过去。
十天之后,萧府突然又传来一个噩耗,萧孟承伤心过度随之而去了。
闻瑎听到这个消息,眸色暗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约十一月初,闻瑎收到了殷君馥的回信。里面用了整整两张宣纸来写殷君馥他自己的近况,字体有些潦草,看来写得很急。不过这封信最后一句,笔触却端庄工整,与前面的截然不同。
见信如晤,早归与君见。
闻瑎的视线扫到这句话,眸中染上了些许笑意。
-
林香照已经选好了开店的地址,就在北区那条繁华的主路上。已经付好部分租金,最近正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她打算明年春初的时候开业。
于是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林香照每天都在钻研新的花样甜食,这些试验品大多都投喂给了闻瑎,只是闻瑎光吃不胖,让林香照好生羡慕。
十一月中旬。
这天闻瑎特意抽出时间前去一趟户籍科,将林香照女户的文书领了回来。
闻瑎敲了敲门,调侃地喊道:“林大掌柜,快点开门。”
林香照听出了闻瑎的声音,有些奇怪,闻郎君今日居然回来这么早。
此时她的手上还满是面粉,林香照赶忙洗手,小跑到门口开门,“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闻瑎清了清嗓子,摇了摇手里的户籍,“你的东西。”
林香照撅了噘嘴,自己的东西,能是什么,她将封好的袋子拆开,忍不住惊呼出声,喜上眉梢。她激动地抱住闻瑎,将头埋在闻瑎的肩膀上,有些傻里傻气笑起来。
闻瑎有些好笑了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好了,在下知道你很激动,快松开我吧。”
“唉,闻郎君,你真的不喜欢女子吗?”林香照在闻瑎耳边悄声问,微红杏眼中闪过几丝期许。
林香照的呼吸拂过闻瑎的耳畔之后,她的耳垂肉眼可见的发红了,不大一会,整个耳朵都泛着充血的红色。林香照看到这里,眼瞳猛地睁大,闻郎君这里怎么这般敏感,她甚至想要伸手捏一捏。
闻瑎稍微用力推开了林香照,“未来的林大掌柜,不论我再如何,但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再做出这番动作了。”
林香照失落了叹了口气,“好吧。”
闻瑎转过身将大门关上,街角处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也就是第二天,闻瑎收到了一封来信,收信人却不是自己,而是林香照。
闻瑎有些奇怪,但还是把这封信交给了她。
就在闻瑎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的时候,林香照突然说她要回家一段时间。
闻瑎问她为何,林香照只是告诉她说自己离家这么长时间了有些想念家中父母,而且再过一月就又要到春节了,便想着趁现在回去一趟,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再回来。
但是她的态度转变也未免太快了,不久前还在兴奋地筹划着开店的事宜。似乎就是收到那封信之后,林香照有些不对劲了。
闻瑎拦住了准备回屋内的林香照,“或许有些失礼,但是香照,你可否告知我前几日我转交给你的那封信是何内容吗?”
林香照耸了耸肩,表情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那是我爹的信,就是说想我了,让我回去一趟。然后我这几天想了想,离家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该回去一趟了。”
她的态度这般坚决,闻瑎自然没有理由阻止。
只是闻瑎没有想到,来年春天的时候,林香照并没有回来。
十二月初,陆有之的身体每况愈下。
闻瑎白日在大理寺按部就班地工作,一下值她就跑到陆府去照看陆有之。
陆有之越是表现得配合,闻瑎却愈发的心慌,她看着陆有之日渐消瘦的脸庞,却没有任何办法。
闻瑎忙的是分身乏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这段时间里,陆府几乎快成了她第二个家。
陆有之每次都要和闻瑎聊上很长时间,过去、未来,巷井小贩、高门士族。他有意地向闻瑎慢慢释放一些信息,希望能借此潜移默化地改变闻瑎的想法。
十二月末,腊月二十日,天色渐晚,京城忽然飘起了雪花,不一会,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白色将地面铺满。
天已经黑透了,只是这雪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