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李恪,隋炀帝女杨妃之子,今年才八岁——该开始防着了。
“陛下。”长孙无忌拱手作礼,“裴法曹此前还驳过律令四十余条,字字珠玑。此表尚在刑部,还未上呈。”
李世民大喜。
他最近正苦于人才不够,之前问一位近臣最近有没有人才推荐给他,那近臣还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这不就是有了!他当时还指责那近臣,说天底下贤才多的是,不是没有,而是你没用心找。
看,眼皮底下不就有一个?
太好了,他不用去山鬼那儿,看看能不能吃出一些人才了。
“快取来容朕一观。”
裴弘献怔在原地,愕然望向长孙无忌。心情又是紧张又是无措。
他清楚,这相当于长孙无忌在陛下面前举荐了他,倘若陛下看中他的才能,他就能够高升了。
可……
为什么?
他和这位国舅以前也不认识了啊。
随后,长孙无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侧头客客气气地对他微笑,仿佛很是和气的一个人。
伸手都不打笑脸人,更别说长孙无忌帮扶了他。裴弘献便也回了个微笑。
长孙无忌笑容更深了。
现在蜀王李恪年幼,尚住在宫中,裴弘献能对他有多忠诚的感情?恐怕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打压人永远是最下乘的做法。给一根高枝,这人自然会卯足劲往上爬,想方设法脱离蜀王府。不需要他长孙无忌做什么手脚。
他可是要当贤臣的人!山鬼说的!他要青史留名,区区一个小法曹参军,哪里配让他弄脏名声。
裴弘献的上表很快到了李世民手里,李世民逐字逐句品读,如食佳肴,唇齿留香,眼中喜悦愈来愈胜,“好!”他当即道:“裴弘献,朕命你参掌删改律令,与中书令房乔参照《开皇律》,在《武德律》的基础上,重新修订刑律。”
房乔,字玄龄。裴弘献看去,房玄龄也友善地对他点了点头,裴弘献脸面红得像烧烫的铁锅那般,匆匆回礼,随后语气激荡:“谢陛下厚爱,臣领命!”
他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方能对得起陛下和长孙公的知遇之恩!
便在这时,有宫人走进来,站到李世民身边,低声:“陛下,找到了一片野生的莜麦地,对比过了,与山鬼给予的莜麦长得一模一样。”
“哈哈哈!”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李世民朗声笑出来,“诸卿!漠南可纳入中原版图矣!”
这些臣子有人并未去过滋味楼,听到此话,满头雾水。
宫人端着托盘过来,上面躺了好几束圆锥模样的穗。李世民将其轻轻托起,“你们看!”
裴弘献诧异:“新粮?”
李世民简单粗暴地说出重点:“能在漠南种的新粮——莜麦,亩产在半石到一石之间!”
那些第一次听说此事的大臣们全愣了。
这个亩产听起来很少,但,那是在漠南种的!别的粮食可没办法在低温少雨还是沙土地质的漠南种植。
少顷,大理寺少卿戴胄深吸一口气,问:“陛下莫不是已经种出来一亩地,才知晓亩产?”
“尚未。亩产是山鬼所言。”李世民压抑着激动,试图用平稳的语气说出来,“亩产半石,只要每人分十二亩地,足够一个壮丁一年的口粮!”
戴胄:“如此,臣斗胆,请陛下命屯监于漠南先种植此物一亩地,知其习性,种法,播量,亩产……诸如此类,待明年,再考虑是否将其大肆种植。”
李世民赞同此话,便将尚书省工部屯田司的屯田郎中召来,言自己要在漠南屯田,命其出政令。
屯田郎中正管京畿以外的屯田,闻言领旨。
待李世民这边下旨结束,屯田郎中正要退下,刚抬头就发现自己被一群同僚团团围住了。
屯田郎中:“?”
戴胄试探着问:“你怕得罪人吗?”
屯田郎中:“??”
这……当着陛下的面,我也不好说怕啊。
屯田郎中挤出一个笑脸,“不怕。”
戴胄:“我知道你们手头有各屯主的名册,记载了他们每年屯中的收成,你从中挑出一个收成最高,最会打理农事的屯主,将他调去漠南。”
屯田郎中:“……”
这还真是得罪人的操作,漠南那是什么破地方?你给百姓在那边免费发送一百亩地,他们都不乐意迁移过去!
有一大臣殷殷切切围着他叮嘱:“这可不是什么恶事,倘若莜麦真的能种在漠南,使突厥人从放牧变为耕种,此事足以流芳千古。切记让那位同僚谨慎对待。”
又有大臣道:“万万不可使陛下心力白费,山鬼心思诡谲,这一次求得了莜麦,若将其种废了,或是找不到种植的法门,再去求山鬼,说不准就被拒绝了。”
屯田郎中心中悚然。
这事他假如办砸了,那真的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