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躺在治疗舱中沉沉睡去,周围静谧无声,连监测仪器都调到了‘安静’模式,避免发出一点声响。
中心病房的空间很大,相当于单层别墅,有独立的陪护间、休息室、复健区等等,足够几十名治疗师在这里日夜商讨病情。
凌晨,本该去陪护间休息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治疗舱前,长睫垂落,用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半透明舱壁。
里面容貌精致的青年睡得很沉,纤长浓密的睫毛洒落在眼睑,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就像...从未醒来一样。
贺闻川的心猛地颤了颤,唇角紧绷,那双暗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治疗舱中的青年,一刻也不移开。
半夜,沈言感觉自己的躯体有点发麻,可能是之前躺了太久的缘故。
他在治疗舱中翻了个身,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不对。
好像...有人在看他。
紫眸倏地睁开,沈言坐直身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治疗舱外的高大身影,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贺闻川?”他轻轻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治疗舱自动打开,周围的壁灯亮起,晕出浅浅的光晕,给两人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暖意。
沈言扫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凌晨3:30。
已经很晚了。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俊美而立体的五官半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半夜起来倒水或是去洗手间。
再说这些设施陪护间都有。
“你...一直到现在都没睡?”沈言问道。
对方只是沉默地望着他,薄唇紧抿,眼神充满了深沉而压抑的情感。
沈言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原因,心中微微酸涩:“你放心,我已经苏醒过来了。下午还做了全面检查,数据一切正常。”
“...我知道。”贺闻川闭了闭眼,清冽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轻颤,“我只是害怕...这是一个梦。”
十年的时间内,他有无数次梦到过沈言醒了,然而每次见到的都是治疗舱中陷入沉睡的青年。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眸紧闭,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无论他多么渴望。
现在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一场他永远都不想醒来的梦。
“贺闻川。”沈言主动往里靠了靠身体,让出一部分位置,紫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柔和:“你过来陪着我睡,好吗?”
“这样你就能明白这不是梦。”
单人治疗舱中装了两个成年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贺闻川从后方紧紧揽住青年的劲瘦的腰,感受到怀中温热鲜活的躯体,内心的恐慌和空虚终于被一点点地填满。
他将高挺的鼻梁深深埋入对方的侧颈,嗅闻着沈言所特有的味道。
“睡吧。”沈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努力调整着呼吸才不至于被铁钳一般的手臂箍得发痛。
他知道贺闻川不是故意的。
对方只是太想确认他的存在了。
*
清晨的阳光照入房间,沈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放在腰间的手臂。
即使睡着了,贺闻川修长有力的手臂依然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让他连动也动不了。
身后的呼吸平稳而绵长,像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连他醒来都没有发现。
沈言有些心疼的想着,对方应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用了个巧劲挣脱手臂,转过身来面向对方。
却见男人的眉峰瞬间蹙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把他的珍宝弄丢了一般,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青年只好无奈地让那双铁臂再次环上自己的腰。
感受到怀中温热的躯体和熟悉的气息,对方紧锁的眉宇逐渐舒展开来,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沈言抬眸,近距离地观察着贺闻川。
对方的眉峰平直,透出几分凌厉;睫毛很长,如鸦羽一般乌黑,不像他的比较纤细,而是多了一些粗硬的质感。
浓密的长睫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同时掩盖了眼底淡淡的青黑。
他的五官俊美而立体,轮廓线条明显,下颌带着一点微尖的弧度,使得整体成熟了不少。
沈言用指尖虚虚划过他有些锋利的眉眼,视线落在他眼底的青色上,在心底轻轻叹息。
看样子,贺闻川真的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看着对方熟睡的模样,他收回手,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也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