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后竹林坡。
水云槿不带一人,只身赴会。
行宫坐落于青山绿水之中,满目葱郁繁茂,过了行宫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后山上枝叶苍翠,绿树成荫,灿烂的阳光透过枝叶飘洒下来,斑斑点点的光圈照在身上,给水云槿浅色的衣裙上染上了一抹霞光。
傲然挺立的青竹林近在眼前,随风摇曳,尽显风姿,竹林的另一头,一人一袭墨绿锦衫,负手而立。
水云槿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清冷划过,她也算两世为人,见过的人和事可谓数不胜数,却是从来不知道还有像水怀泉这般卑劣狠毒之人!
水云槿还没上前,水怀泉猛地转过身子,他看着水云槿的目光似笑非笑,却又如利剑一般,带着穿透毁灭一切的锐利!
“你果然来了!”
“看来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水云槿声音清淡。
“为人子女,以孝为大,你顾忌亲生娘亲的安危,孤身前来,不惧危险,倒也值得赞赏!”水怀泉眼中有着几许欣赏之意。
“你威胁我来,不是就想夸我吧!”水云槿嘲讽道。
水怀泉冷笑了声,如果为了夸奖她,他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她可知道,为了对付她,他费了多少心思,今天又安排了多少人在暗处,不止是他,就连卜丞相和刘统领也都颇费了一番心思,要他们三人对付一个小女娃,她何德何能?
不过只要能杀了她,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明知道受我威胁,还敢如约而至,就不怕没命再回去吗?”
水云槿面色淡然,不畏不惧,她既然敢来,就已经知道水怀泉不会只是跟她说些狠话那么简单,但是有些话她一定要从水怀泉口中听到才行,而且依水怀泉诡计多端的性子,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自己灭口,是不会把所有的一切对自己和盘拖出的,看来他已经准备破斧沉舟,非除她不可!
“你随行而来,是早就想好了要引我出来,又以人命相胁,让我不得不孤身前来,我如今来了,你也无须再问我怕不怕,该说说你的目的了!”
水怀泉脸上露出浓烈的笑意,眼中的得意那般灼人,就连声音里都含了得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对你娘亲都做了什么?你可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你很得意!”水云槿声音清淡而冷。
水怀泉有些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多亏从前本侯留了个心眼,你那苦命娘亲在侯府住得不踏实,那本侯为了能够让她住得安心些,就给她喂了颗蛊虫,从那以后她就在侯府老老实实地住了下来,直到生下你……”
“从乜天师那里买来的?”水云槿眼中清冷微寒。
“你知道?的确是从乜天师那里得来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你那亲娘是否还活着……”水怀泉笑得轻狂。
水云槿只觉心中的冷寒和压抑的怒火快要控制不住,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来压制怒火,才能不对水怀泉动手,他实在太卑鄙太无耻太狠毒,这样的狼心狗肺与禽兽畜生有何分别!
“如此禽兽不如的手段,水侯爷竟还是这副恬不知耻的模样,这份豺狼成性的本事想来无人可比!”
水怀泉冷啍一声,被水云槿辱骂至此,他心中怎能不羞愤,本以为她会苦苦哀求,求他放过她娘亲,可她却如此淡定,又在他意料之外!
“你前后变化,形同两人,如今进了澜王府,以为就能逃出我的掌心,可以违逆我的意思吗?本侯还真是低估你了,你以前都是装的,早知今日,本侯早该了结了你!”
“水侯爷如今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些!”水云槿嗤笑了声。
水怀泉面上一冷,让她有如今的地位,的确是有些晚了,但是亡羊补牢,为期不晚,“你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
“你觉得现在再来问这些,还有意义吗!”水云槿鄙弃地看了眼水怀泉。
“那好,过去的事已经后悔不及,那我们就谈谈现在,而今你我对立,你生我死,反之,我生你死,不能共存,谁能技高一筹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水怀泉似乎底气十足,稳操胜券。
“而今对立?”水云槿只觉好笑,她和他之间的对立是今天才开始的?他自己的无耻行径,难道自己都忘了!他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选择的机会,只不过是不甘心,如今被她拿捏罢了,“侯爷所说的是十五年前你串谋卜刘两人打着为水家大公子报仇和以清除魔教的名号,暗地里斩草除根,排除异己,好在朝堂立足显耀一事!”
“你都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水怀泉眼中一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侯爷不会以为十五年前的事能永远不见天日吧,你的恶行可以隐藏一时,还以为可以隐藏一辈子!”
水云槿冷眼看着慌乱的水怀泉,原本是想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自取灭亡,而“那个人”和皇甫玹一直担心的就是水怀泉三人会对付她,可现在看来,还等不到她查出蛛丝马迹,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杀自己,那就没什么好再遮掩的了。
“你见过他了?”水怀泉首先想到的是他!
“他?就是那个被你利用,设计追杀要他性命,又给你如今侯爷身份的那个人?你有今时今日,可以说都是靠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怎么如今提到他,反倒惊恐胆颤至极!”水云槿看着惊恐未定的水怀泉,眼中染上不屑。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水怀泉已然失了早前的冷静自如。
“你害怕?”水云槿微微挑眉。
“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里?”水怀泉已经失了耐心,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原本水云槿只知道亲生娘亲另有其人,倒也不足为患,可是一旦那人出现,他以前所费的功夫全部化为乌有,更别提现在的身份,侯府的地位,翌阳城哪还容得下他,唯一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皇上绝不会轻饶他!
“他就在你身边,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看着你做过的好事!”水云槿看着已经乱了心神的水怀泉,凶残如他,总也有一件事让他惊恐无措。
“你…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本侯什么都没做过,是他背叛皇上,他不但不铲除魔教众人,反倒与魔教妖女勾结,本侯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有什么错,我没错……”水怀泉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顺水推舟?难道不是你妒忌嫡兄,早就计划好等皇上派他剿灭魔教时,暗地里让人截杀他,你知道有他在,你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而他一死,皇上震怒,派顾将军出京搜寻,却在那时,京城出现暴匪,血流成河,人心不稳,而你们就趁着这个时机脱颖而出,为皇上稳固人心,真可谓是天赐良机,命中注定一般……”水云槿欣赏着脸色不停变换的水怀泉。
“这都是你的猜测!”水怀泉故作镇定,实则心里已经沸腾。
“是非曲直,不是你狡辩就能隐藏的了的,他是不是被你算计?你是不是谋害兄长?蒙蔽皇上?制造朝堂混乱?只有你自己知道,而我觉得惊奇的是那夜暴匪闯入京城……你说这是老天爷帮你们?还是有人装神弄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水云槿紧紧看着水怀泉眼中的微小变化,京城突闯暴匪一事,已经无从查知,所以她只能旁敲侧击利用水怀泉的心虚来确定。
“本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水怀泉出奇的镇定,这个时候绝不能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尽管水怀泉表现得多自然,水云槿还是能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什么,本来也不过是确认罢了,“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依你的贪欲和贪恋权位,怎么肯让人知道你做过的这些禽兽不如的事,不过,世事逃不过天理,更过不了人心……”
“好一张尖牙利齿,本侯算计这么多年,竟然不知身边养了个如此聪明的女儿,给自己留下了心腹大患,你让本侯觉得自己还不够狠,应该早就掐死你,也省了今天如此麻烦,你可比你那爹娘要聪明的多了……”水怀泉脸上阴狠积郁。
“那你是承认了!”水云槿挑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水怀泉也没什么好掩饰顾忌了吧。
“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你以为今天还能活着走出去吗!”水怀泉脸上溢出阴戾的笑容,他没说承认,也没否认,这才是他狡猾的地方。
水云槿早知道水怀泉攻于心计,可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说一句“老奸巨滑”,不过他想杀自己灭口,是不是太儿戏了些,“你敢杀我?你以前为什么没杀我,不是因为你不够狠,而是你不敢!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