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孟云泽想到叶舒云也有点心不在焉,并未察觉沈杭启细微的情绪变化,只道:“没怎么。既然是兄妹,这案子你可要多上点心。”
闻言,沈杭启心神一松。孟云泽哪是为他们的兄妹情,不过是借故诓他多出点力罢了,他道:“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沈杭启和孟云泽此行并未找到凶器。
叶舒云记挂寻找凶器一事,正巧这日教习山水画的那位老师纪箐告假,叶舒云凭白空出一段闲暇时间,遂孤身往城外发现死者的那片树林而去。
林中清净,既不闻人声,也很少能听到鸟兽声。
初时,叶舒云还觉得山林清清静静,无人打搅,方便她专心找凶器。渐渐地,日头落下去,云蒸霞光,山林寂静反倒成了坏事,茫茫暮色与青山,天地广大,可似乎只剩了她一个活物,她不知不觉心慌起来。
暮色四合,虫鸟无声,叶舒云蹲在草丛堆里左右拨弄,她想着找完这一片她就打道回去。恍惚中,她似乎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身后的草丛堆一闪而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叶舒云一惊,急急忙忙回头看去,后头什么也没有,就连半人高的野草也静静的,不见晃动。叶舒云狐疑,只当方才那点动静是她的错觉,不敢多想,便像没事人似的,回身继续在草丛堆里扒拉。
没过一会儿,她似乎又听见身后草丛发出稀稀疏疏的动静,她迅速回头,隐隐约约看见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叶舒云惊骇,连忙看了看四周,不敢掉以轻心。
危险的之境,四下越是安静越是骇人心魄,轻轻一点风声都能让她竖起全身的汗疙瘩,心慌不已。
叶舒云定了定心神,悄悄挪动步子靠向树干。
转眼间,一只黑猫飞快从树后头蹿过去,原是一只猫。叶舒云长舒一口气,一颗心终于结结实实落地。
叶舒云才放下戒备,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和她说话。
那人问她:“叶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叶舒云被唬了一跳,慌慌张张抬眼看去,孟云泽提着佩剑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心中惊喜,但不好叫他看出她的心思,平静道:“师兄是为何而来我便是为何而来。”
孟云泽有些气恼道:“你一个人来的?”
叶舒云点点头。
“胡闹。”
荒郊野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竟敢只身前来,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叶舒云察觉到孟云泽担心她的安危,窃喜不止,她道:“我想早日找到凶器还师兄清白……”末了,她怕自个儿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于是又补了一句:“也还自己清白。”
听叶舒云这么说,孟云泽的态度才有所缓和,问道:“来了多久了?”
叶舒云答说:“晌午来的。”
“你一个人从晌午待到此刻?叶姑娘,这里是荒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你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事,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
她来的时候想着这儿偏僻,别说是人,就连鸟兽也未必有,所以没真心怕过。
无论孟云泽是出于官家身份担心她还是出于同门情谊担心她,都足以让她心生欢喜。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未免太没出息了一点,他一个笑脸,一点关心就能让她如此。
可谁让她先动了心思?
“是我欠考虑了。”
坦白说,回想适才草丛里莫名其妙的动静,她是后怕的。
叶舒云服软,孟云泽才察觉到他的失态,充满歉意道:“即便你真的心急,也不该冒险只身前来。”
说到底,这事因他而起,若叶舒云为此而出意外,他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孟云泽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暗下来了,该回了。”
叶舒云亦抬起头张望了一眼,新月已然爬上山头,长庚星也已经亮起,与那轮明月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守着它似的。
二人转身的一瞬,一个黑影从树后头绕了过去。
孟云泽道:“你在这里等着。”
叶舒云点头,孟云泽忙不迭追上那个黑影。待孟云泽拦下那人,叶舒云才敢近前。她打眼一看,那人是与她同一个学塾的同窗。
叶舒云道:“是你。”
孟云泽和那人都看向叶舒云。
孟云泽看着那人,却问叶舒云:“你认得他?”
那人只认得孟云泽,不认得叶舒云,满脸不解地看向叶舒云。
叶舒云不看那人,只盯着孟云泽答说:“他也是我们学塾的学生。”
孟云泽放下佩剑,那人作揖道:“见过侍郎,小人冯超。”
孟云泽警戒道:“这时间,你在此地做什么?”
冯超老实答说:“适才冯某在庭院里看见残阳如血甚美,故而一路寻着暮色而来,不知不觉走到这儿。”
孟云泽半信半疑打量了冯超一眼,没再说话。
冯超这才问叶舒云:“姑娘是?”
“叶舒云。”
冯超这么一耽搁,彻底误了孟云泽和叶舒云回城的时间。碰巧这几日冯超因身体不适在乡下养病,冯超恐他二人无处可去,邀请二人去他家中暂住一夜,明儿一早再派人送他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