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叶定安, 叶有成和赵毓皆是一惊, 一桌子人突然都不约而同放下筷子,齐刷刷地盯住叶舒云。
猛地被人这么瞧着,叶舒云心里发毛,她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都盯着我看?”
叶定安嘴快,率先问她:“这话该我们问你才是,你怎么了?”
赵毓激动又欣喜道:“莫不是有了?”
叶定安亦附和道:“我这么快就要做舅舅了?”
赵毓一语惊得叶舒云干咳两声,颇为心虚地看了孟云泽一眼,她道:“阿娘你胡说什么。”
赵毓以为叶舒云害羞,她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既然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也是迟早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说着,赵毓眼含深意地看看孟云泽。
她和孟云泽至今还是分室而居,她阿娘这话让孟云泽听见怕是要误会她红杏出墙!她和孟云泽的关系才稍有缓和,怎能让她阿娘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给搅和黄了。
叶舒云急忙解释:“阿娘,你别瞎猜了,没有的事。昨儿我多吃了两块糕点,腻腻的,不消化,所以才犯恶心。”
叶舒云看了孟云泽一眼,他反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这反倒让叶舒云心里有点没底。
赵毓还是不信,又问她:“当真?”
叶舒云不堪其扰,无奈道:“当真。”
赵毓灰心埋怨道:“爱吃也不能多吃,看看现在,为吃那几口东西要遭多少罪。”
是夜,因赵毓再三挽留,叶舒云和孟云泽便在叶府歇下。
在孟府,他们一直分室而居,可如今是在叶府,在叶舒云的娘家,总不好继续分室而居,没地让人笑话,还惹叶舒云父母忧心。
叶舒云一路跟在孟云泽身后,便似他的尾巴。她几次三番想与孟云泽商量商量今夜歇在何处,怎么歇之事,但又觉得难以启齿。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叶舒云出嫁前的闺房。叶舒云晃了神,没注意走在她前头的孟云泽已经停下来,仍笔直前进。到了她撞上孟云泽的后背,她自个脚下亦不稳,虚晃了一下,多亏孟云泽及时出手拉住她才没让她从石阶上摔下去。
叶舒云抬起眼皮,看着孟云泽道:“侯爷,可否与你商量一件事?”
虽说她和孟云泽已经成了亲,可她与孟云泽至今都不曾同房,更别说同床,他们如今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今夜既要歇在叶府,便不能与孟云泽分室而居,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孟云泽颔首道:“说罢。”
叶舒云却突然犯了难,她想求孟云泽给她留点面子,今夜和她歇在同一个屋子,可这样的话,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说?
叶舒云支支吾吾道:“我……侯爷你……”
孟云泽懒懒道:“有什么话进去说罢。”
她还没开口,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叶舒云喜上眉梢道:“好,进去说。”
她不喜欢在屋里放太多摆饰,所以她的屋子里便只放了花瓶和一些小玩意,如此便显得屋子有些空落落的,太素净了一些。
这是孟云泽头一次进她的闺房,难免多看两眼。只是孟云泽多看的这两眼却让叶舒云如坐针毡。相比孟云泽的屋子,她屋子里的布置便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像是不经意堆出来的。
叶舒云道:“今夜要委屈侯爷……”
孟云泽笑,他道:“委屈?怎么个委屈法?”
她原想说委屈他今夜和她歇在一处,可细一想又觉得这么说不妥,这么说岂非自轻自贱?再看孟云泽似是憋着笑,始知他故意逗她,于是把心一横,她道:“今夜要委屈侯爷在那张躺椅上歇一夜了。”
叶舒云指了指窗下那张躺椅。
孟云泽看过去,轻声失笑道:“好。”
夜深人静,她与孟云泽隔着茶座,各自歇在两侧,和自己的心上人同室而眠,她压根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既开心又害怕第二日被他瞧见自己睡眼饧涩,尚未梳洗打扮的样子。
孟云泽那儿却是静悄悄的,像是已经睡着。叶舒云独自熬了大半夜,好容易眼皮慢慢沉下来,她有了一点睡意,谁知她才眯着眼睡了一小会儿,她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回到六岁那年被牙子拐走的那夜,牙子心狠,往死里打她,她一个孩子毫无还击之力,卷在角落瑟瑟发抖,她吓得哭着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她的心「突突」跳得厉害,转眼看见孟云泽歇在屋子对面那侧,突然心安不少。
窗外的天灰蒙蒙亮,天光穿透窗户纸落在他身上,他看上去睡得很香。
叶舒云拨开窗幔穿上鞋,取下挂在木施上的斗篷披上,静悄悄走到孟云泽身边,她蹲在躺椅旁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伸出食指定在他的眉骨之处,指尖向下,滑过他高挺的鼻子,停在他的鼻尖。他肌肤细腻,她指尖划过的每一处都似绸缎一般丝滑。
他生得可真好看。
难怪能让她朝思暮想,念念不能忘。
目光下移,叶舒云的眼神落在他的唇瓣,她一时忘情,倾身向前,却在即将亲吻到孟云泽时猛地回过神,怔了一怔。
她……这是色迷心窍了?
叶舒云脸一红,缩回脖子。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衣袖,不自觉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六岁那年她也是这么抓着他的袖子,和他在夜色里前行,那时候他让她觉得安心,如今他依然能让她在惊魂未定之际安下心来。
叶舒云轻轻咬住下嘴唇笑起来,头一歪,顺势歪在孟云泽手边。
他不记得她是谁,也不记得他曾经救过她,更不记得他曾经那句「以身相许」的玩笑话。老实说,她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他认为不重要,无需记在心上的事却是她此生都无法忘的甜。
叶舒云抬起眼皮,困意一阵接一阵,像是海浪一般拍打她。
叶舒云盯着孟云泽,双眼一阖又一睁,她道:“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