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鑫喊住她,“回去上课要不要租一台手机?”
安妮神色复杂,“鑫哥,你真会挣钱。”
程一鑫憋笑,已经拿出一台手机给她,“来,15块,就当请哥喝奶茶了。”
等女生走了,旁边憋了半天的黄顾凑上来。
“哥,你现在还接单?”
“你说咋办?”程一鑫凉凉地看他一眼,“我又没那个特异功能,控制她手机啥时候跟地面接吻。”
“不是,”黄顾只好哂笑,“我意思是,你就给她换总成呗,还有空拆外屏。昨天那单呢?你啥时候开始?”
顾客从来不由人,活儿来了就干。程一鑫从业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这是什么地方,大世界商城——“c市华强北”,竞争激烈,你不干有大把人等着干。
密密麻麻的二手手机市场里,一眼望不到头,像个迷宫。除了龙头老大开哥,其他人都是一个挨一个的玻璃柜台。有的柜台之间连隔断都没有,分辨铺位全看顶上悬挂的牌子。
黄顾正是他旁边那档——“黄瓜二手手机专卖”。
因为名字实在很像黄瓜,他干脆店名也起这个,他家老头子在大世界商场底下开了一间“黄瓜仓买”,上阵父子兵。
黄顾刚来两年,本想躺平,奈何运气好,很迅速地抱上了大世界二手手机市场里最有技术的大腿程一鑫,人称鑫哥。在修硬件、修软件和撩顾客等等方面都远不如鑫哥的情况下,又没啥心眼儿,很自然地成了鑫哥半个徒弟,跟他蹭活儿干。
程一鑫话还没说,困得先打了个哈欠,“我昨晚都拆完了。”
黄顾十分震惊,“全部???”
程一鑫瞥了黄顾一眼,“呐。”
“手机,验机报告,都在这。”
他刚才就从包里拿出来了,两摞手机,泡沫袋里放着,整整齐齐地躺在塑料蓝框里。又从裤兜里摸出来两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鬼画符。
黄顾变身复读机,“二十部机,全部???”
程一鑫瞪他,黑眼圈清晰可见,“那不是你瞎接活儿吗?那姐姐还要求开箱拆机全程录像。我拆了一宿,四点才睡。”
黄顾尴尬窒息,咳嗽几声。
那是前天的事儿了,有位姐姐由朋友介绍而来,微信找程一鑫,说拿了批二手货,足足二十部手机,让他帮忙拆机验机。
这种大单说来尴尬,数量是不少,但他们更喜欢接直接给钱全权交给他们去收二手手机再拆机验机一条龙的,他们眼睛毒,收来的都是有把握的机子。别人的货不知道靓不靓,万一验出来都是走私货或者炸弹机,这玩意棘手啊。
程一鑫倒也见多了,迅速谈好价格接下来。
对方甩了个地址,黄顾凑过去一看,嗬,好家伙,半山腰的别墅。
大世界商城还保留着些许购销时代的作息,傍晚六点整关门,里面的小商小贩晚上通常闲不住还得找活干。
像程一鑫他们就是,三人轮流去夜市摆摊。
那天刚好轮到黄顾,他看见地址,鸡贼地自告奋勇晚上去别墅那儿跑腿儿拿机。
在夜风瑟瑟里,熟女姐姐站在别墅外面穿着蕾丝睡裙,娇滴滴地问他帅哥呀,姐姐说要得急,最快什么时候能交机。
黄顾稀里糊涂就当场答应下来两天内交机。
他计划得挺好的,想着他和鑫哥俩人一起拆。结果脑子有泡,估计错误,直接坑了程一鑫,光靠鑫哥一人熬夜埋头苦干。
“单身就是手速快,”黄顾本来有一丝愧疚,到底是嘴欠地直门儿咂舌,“全部验完了??”
程一鑫白他一眼。
“别当复读机了,”程一鑫展开方才掏出来的腌菜一样的白纸,上头都是他笔迹,“自己看,美版有锁,全要黑解,昨天不拆完今天来不及刷。”
黄顾只会拆机,刷机帮不上忙,然而拆机工作程一鑫还包了。
“辛苦辛苦,”黄顾狗腿地给程一鑫敲肩,手下肩膀瘦得硌手,他龇牙咧嘴,“那今晚我给那姐姐送去,你早点回去休息。”
程一鑫开始加热,把安妮的内外屏分离,“你先贴签儿吧,我一会就给她刷。”
每家的验机模版都大同小异。
程一鑫昨晚八小时暴力沉浸式拆机,字迹比往日更丑更潦草,黄顾文化程度又不高,在那大眼儿瞪小眼儿地辨认他写的啥。
“这个小花?我看靓机也勉强啊。”
二手手机成色有行内黑话,小花是九成新的意思,而靓机是指九五成新。
那么零点五成的差距,水分可增可减。
程一鑫瞥了眼,确认自己昨晚昏天黑地拆机判断的结果无误,“算了,人家给的都是一样的验机费,款着呢。”
“行呗。”
黄顾很快打好了第一台手机的标签,滋滋地从迷你标签机里打印出来。
正面左上角贴一个圆形绿底“小花”字样。
底部尾插位置是保修标签,金色底,勉强看出来是个鎏金翅膀,这打印机的极限水平了,上面白字“鑫哥二手手机专卖,电话xx”。
背后是白底黑字二维码,“iphone 8,灰色,256g,美版有锁,2022年xxxx验”。
黄顾八卦:“这姐姐都干啥的啊?整这么多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