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去发现规律,发现创新,发现改变并不是坏的,方法和规律不需要总是和天道、德行联系起来。
星辰不是为了向群臣示警而运动。
黄河不是一定要回到故道才能证明君王的德行。
气节是用来规范自己,而不是要求别人……
如今北宋的识字率还是很高的,各州、县、镇甚至村中都有私塾,很多地方,甚至有女子学堂,这方面来说,新法的教育改革,还是很不错的。
话说,如今的小报,都只是报一些各地奇闻异事,还有朝廷的消息,并不像未来那样,有投稿和审稿,不知道,办份小报,会不会有市场?
应该不是很贵。
嗯,这个计划可行,但要不能急,需要存一些稿子,这样才能慢慢地打出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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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赵虎头一直在考虑计划怎么改变,种彦崇倒是对炼焦的事情非常上心,在见过炼焦的利润后,这位种家公子对赵虎头的信心再度膨胀,不但想要炼铁,连先前虎头一直嘀咕的煤焦油也上了心。
不过铁皮这东西实在不好找,几乎所有的铁匠都摇头,铁的延展性太差,他们很难锤出那么长的铁皮铁管。
种彦崇一连碰了十几次壁,实在有些头疼,终于忍不住嘀咕:“一定要铁皮管么,铜的不行么?”
“你不是说会被偷吗?”赵虎头抬头看他。
“会被偷又怎么样,那毕竟是少见的事情,只看管严一点,再说了,按你说的收入和产出比算一算,就算每天换一套铜管,那也损失得起啊。”种彦崇已经完全代入了资本家的思路,“铁的虽好,但真的做不出来,当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赵虎头很快画了图纸,让人照着纸上管道打造。
很快,数十根的上品的紫铜管便做好了,赵虎头的图纸上,这些铜管中间用陶管连接,耐火泥封堵空隙,一边连接着炼焦窑,一边通向一个挖出的大水池,水池的水会让滚烫的煤烟在铜管中降温,焦油凝固,最后从沿着山坡修筑的下层的管道中流出来。
无法凝固的煤气需要在烟囱处点火烧掉,赵虎头暂时还没有工具收集使用这些。
种彦崇看着这个工程,思考了一下:“虎头啊,我觉得,你还缺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赵虎头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你需要城墙,还有一只乡军。”种彦崇非常肯定地道。
赵虎头神情越加困惑。
种彦崇终于有机会展现自己的优越感,一阵风似地离开,又在片刻之内反回,拿出一叠小报,依次放在赵虎头面前。
那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河东河北诸路盗贼蜂起,原为朝廷十家为一保之保甲法,本为防御贼寇,为了保丁却成了贼寇?”
“青州巨盗攻击济州城败,劫掠之后,遁入八百里梁山泊,青州济州联合悬赏賊首一万贯。”
“徐州保民拒不服役,拥兵入县镇,残杀官吏,巨盗流窜怀阳军路,大败。”
“密州莒县县令亲上城墙守城,击退流寇……”
赵虎头看得满头大汗,疑惑地看向舅舅:“怎么去年还是风平浪静,今年就群盗四起了?”
“去岁河洛大水,难民流窜,蔡京欺瞒陛下,让人将难民全都撵去了河东河北诸路,加上各地当十钱,都放到京城、河东两地使用,物价上涨,活不下去,自然群盗四起。”种彦崇拿出一张报纸,那纸上写着关于群盗四起的原因猜测。
这些小报很特别,特别之处就在于,都是油印的,只比a4纸大一点,字体虽细,却甚是工整,颇有些铁划银勾的意思。
赵虎头有些感慨:“也就是说,我要是不收拢七里坡的那些流民,他们,很可能也会……”
“这是自然的,这寒冬腊月,无衣无食无地,为了活下去,抢劫算是什么大事?”种彦崇很是不以为然,“便是边州那些羌人,也会在寒冷时节去边境劫掠,辽国更是不只在边境打草谷,听说还会去东边打什么女直人。”
赵虎头微微咬牙:“女直人那么穷,他们居然还打!”
“打就打了,我看报上说,就是今年正月去打的,收获不少海东青和北珠,朝廷不少人想要出使辽国购买北珠。”种彦崇耸耸肩,“他们打女直人,总好过在我们边境打草谷吧。”
赵虎头本能地点头,又忍不住摇头:“唉,这个还真不好说……”
他真飞过去摇晃辽天作帝的肩膀,告诉他别打了别打了,你会后悔的!
种彦崇看不懂,但他看不懂虎头的事多了,便也没放心上:“那我明天去让他们组织团练。”
“好,这事就拜托舅舅了。”有专业人士在,赵虎头当然不担心。
种彦崇满口答应,他还用了一点小心思:“我们种家的祖宅在太原城,那边石碳矿藏甚多,舅舅带一些族人来学学练焦,你介意不?”
他怕赵虎头多想还补充道:“当然,舅舅也不白占你的便宜,回头就给你支十五个侍卫,保证都是能打探能杀人的好手,让你随便用,不够再补,如何?”
如果不是因为赵虎头身份敏感,他调个一百人都是可以的,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给得少了。
“你不是全记住了么?”赵虎头问,这个世道不是没有知识产权的么?
“这是你的秘方,自然要经你允许,”种彦崇随意道,“我可不能占一个孩子的便宜。”
“你用便是。”赵虎头也笑了笑,“我让你看,就不怕你学。”
种彦崇与他相视一笑,都很满意。
这时,赵虎头有意外发现:“这些报纸,怎么还有外地的?”
“哦,最近密州新出了一种印刷之术,叫以丝印于蜡纸之上,称为‘丝印’,一经推出,便被各地小报商户推崇,如今已经传得到处都是,把蜡块的价格都给买贵了。”种彦崇感慨道,“这种印法听说还是你爹爹想出来的,真是不愧是你的父——”
他的话音嘎然而止,张开嘴,却一时合不上去,仿佛被人呃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