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彦崇从头到尾都没给自己提过这事,想来连一秒都没挂心过,老爹你可真是有眼光!
“那是自然。”赵仲湜得到了养孩子的满足感,“所以啊,虎头要听爹的话。”
赵虎头自然好啊好啊地答应了,然后便离开了,没提一点钱的事情。
赵仲湜满意地端起茶碗,这儿子再聪明鬼精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轻易敷衍了过去,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赵虎头也很满意,不但说服了爹爹,还能让他和自己统一战线,钱还是存在他那里,就算换成珊瑚那也是很保值的投资商品,可比那些留在手里会大大贬值的当十钱划算多了。
山水则学会了什么叫看菜下碟,感觉所获甚多,学到了学到了。
……
接下来的数日,则是种夫人在密州贵妇圈的高光时刻,除了那些天生丽质的年轻女子,打过粉底和没有粉底的效果,天差地别,尤其是如今贵妇敷粉大多用的是铅粉,有钱的会用珍珠粉,但这些东西,显眼不说,还特别容易卡粉,显得极不自然。
种氏一时间意气风发,不少贵妇都直接向她打听,这奇异的东西是从何而来。
这时,便轮到种氏的第二波炫耀了,这东西是她沉迷炼丹的幼子无意间调配出来的,世间仅此一瓶,儿子事母至孝,直接把东西给了她,自己一点都没有留下,唉,生了这样一个儿子,这辈子真是值了,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周围的贵妇们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一边恭维着种夫人,表示希望您的儿子再次开炉炼丹,让他孝敬你的时候,也让我们这些路人沾沾光?
种夫人当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为难地表示,实在抱歉,这种事情,还得回去问问孩子,如果不行,她也没有办法。
贵妇们当然表示不敢不敢,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种夫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贵妇茶花会,至于给儿子提的事情——提什么提,我儿子可不是你们的脂粉匠人。
不过,经此一役,赵家小公子小小年纪便沉迷炼丹之术,摆弄脂粉的消息,便在密州的官宦家族中传播开来,不过大家都没有对此苛责,反正他是宗室,不需要科考也不需要从军,既然如此,喜欢炼丹和喜欢书画,又有什么区别?
可惜的是,那一小瓶粉膏,纵然种氏节约着用,还是在月底用光了,尝过东西的好,种夫人又哪能回到那老旧的妆品里去,当然是指使着儿子,让他再交出几瓶出来。
种夫人的原话是:至于交几瓶,就看你有多孝顺母亲了。
赵虎头不敢违抗,加上又不想经常去做脂粉,索性把手中所有剩下的材料搅和搅和,给母亲提了一水桶的脂膏过去,表示材料都用光了,一时半会做不了了。
天降巨富,把种氏险些砸晕过去,她心花怒放,抱着小儿就是一番用力揉搓,给自己留够了份量后,便思考着怎么给京城的一些贵妇送些礼物,为自己那几个远在汴京的儿子谋些好处。
她把这事和赵虎头说了,赵虎头知道此事后则如晴天霹雳:“不可以,这脂膏要是入了贵人之眼,万一例为贡品,岂不是要让我天天去当匠人?”
种氏则微微一笑:“傻孩子,娘亲怎么会害你,炼丹之术,耗费巨大,你和舅舅那点私房,能用几时,不如上贡朝廷,说此物耗费甚大,然后把使用材料列个单子,送入朝中,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赵虎头心中一动:“娘亲的意思是,我列什么材料,朝廷都会送来?”
也就是说,那些需要的炼丹材料,可以列到名单里,顺利找到?
种氏微微挑眉:“你说呢?”
赵虎头心中雀跃:“谢谢娘亲!”
种氏满意地点头:“你愿意就好。最近密州的药都让你买贵了,那回春堂的大夫天天传你坏话,这在风头上,我不好收拾他,等回头风声淡了,我再和他算账。”
她儿子的名声,可不是谁都能败坏的。
赵虎头瞬间头皮发麻:“母亲不要伤人,我还小,要多积德才能长大!”
种氏不满地用力拍了他脑袋:“乱说什么呢你!”
却没有再反驳。
就这样,双方达成一致意见,于是,赵虎头于炼丹术上极有天赋的消息,便随着种氏交际圈扩大出去,他做出的脂膏,在汴京引起巨大轰动,连当今皇后与后宫妃子都对此赞不绝口。
不过因为材料的稀少,这个东西是不卖的,只是做为后宫赏赐,所以便成了贵妇们身份的象征,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当然,也有人认为一个四岁的小孩能懂个屁的炼丹,肯定是赵仲湜收罗到什么炼丹人才,给自己的儿子邀名来了,当然,东西是很好用的。
时间就这样匆忙过去,七里坡下的河水解冻后,这里又添加了几个水车,用来碾磨的石灰、滑石等物,七里坡上移植的树枝成活率很高,大约有八成都活了下来,女贞树长得非常快,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了嫩绿有枝条,整个山坡远看清山绿水,将小小的树落围绕起来。
种氏的腊园也初见成效,蜡虫生长时,会在树枝上留下蜡状的丝絮,只要蜡虫活得越久,树上的蜡就会越多,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蜡树有蜡,加之密州腊价上涨,不少贫民会悄悄去攀折蜡园的树枝,积少成多后煮蜡成块。
为此,种氏的蜡园不得不派出人手巡逻,好在这年头人力成本极低,保要管饭足矣。
不过,种氏还得到一个消息,就是新上任的那位密州知州宗泽,已经在到处走访山林,把那些灌溉困难,产量极低的坡田登记造册,并且也在收集女贞树种,寻了不少小苗。
这让种氏很是苦恼,要是蜡园太多,势必降低蜡价,这会让她的收入降低,赵虎头为此宽慰母亲,说白蜡易放,不会变质,以大宋疆域,不可能卖不出去,加上蜡印如今已经是遍地开花,白蜡价格肯定还会上涨,不必担心。
种氏一想也是,这才安心下来,不由得感慨还好家里的男人想出了蜡印之术,倒是与她的蜡园相得益彰,这也算是夫妻同心了。
种彦崇在一边听到这话,忍笑忍了许久。
……
赵虎头的生活依然规律,每天起来和舅舅晨练,上午学习儒家文章,下午给书童们上上化学数学课,教他们做实验并,有空去七里坡视查一下,听听山水的商业汇报。
七里坡的重头产业是羊毛和焦炭,前者是收入来源,后者是各种实验和炼铁的原料,开春后,大多羊都会剃毛,价格极贱,山水已经放弃让七里坡的妇女们织线,让她们梳毛洗毛,同时另外招了些人,在密州做了十几台织机纺机,准备做一个纺室,准备织出羊毛布。
但赵虎头看那台纺机时,想到后世历史图片中偶尔一瞥时的织机模样,随口问了一句:“纱轮不能竖着多摆几个吗?”
记得历史书里的配图,民国的纺织机是一个大铁框里,放着大大小小十几排纱轮,至于其它的结构——那图分辨率极低,又是黑白,能看清纱轮就很不错了。
只是这话一出,那苏家送来的匠人却宛如醍醐灌顶,整个人呆立当场,嘴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竖放、多摆几个、提纱……
赵虎头觉得可能闯了祸,果断闭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随后听说那匠人发疯一样把所有自己做出的织机都砸掉了,每天都在对着图纸发呆,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疯疯癫癫,赵虎头心有愧疚,让山水派了个人去照顾他。
种彦崇则沉迷投石机,他最近在研究怎么样可以把投石机投得更远更准,能不能让投石机的大小缩小一点,因为虎头说什么零件最好都是一个大小,到时战场上可以快速组装出来,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带着匠人,到战场驻扎后在周围砍树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