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耳边还传来了剑冢最深处的剑灵的声音“莫要坏了规矩。”
齐璨嗤笑一声,直接抽出斩雷剑,灵力像疯了一样涌向剑身“有剑要诱我弟子入魔,给本尊让开。”
那位剑灵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后道“那只能是你弟子心境神识不够坚定。”
这话给齐璨整笑了,拿一个八岁孩子最沉痛的经历引诱她入魔,还怪她心性不够坚定。
“云天剑宗的规矩,伤及弟子性命,可由其师尊进入冢内。”齐璨反手抬起了剑,雷光炸裂开来,眼中一片平静“你且看看旁边那些剑,想要做什么。”
剑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下一刻那禁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禁制一解开,原地就只剩下一道残影,而人早已飞入了冢内,带起一阵残风。
靠着给两个徒弟的灵宝,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齐璨就找到了柳溪如的位置。
漆黑到没有一丝光线的岩洞之中,跪倒着一位穿着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神色有些恍惚地抱着一把剑,而那把剑悄然无声地转变了方向,指向了她的心口。
齐璨没有靠近,心魔不是外力可以解除的,她进入这秘境只是防止旁的剑把她就地诛杀了。
但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入魔,到底是做不到的。
一声叹息流转在寂静的剑冢之中,带着大能修士的威压直震人心头。
“柳溪如,莫要让师尊把这斩魔的剑,最后指向了你。”
意识恍惚间,柳溪如好像听见了自己师尊那冷冽如冰泉的嗓音。
她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又回到了那一片厮杀血腥中,看见了师父月下雪松一样,与这红尘格格不入的身影。
斩雷剑的利刃上还带着魔修腥臭的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汇聚成一小滩,蜿蜒到了她手心按着的地方。
将魔修尽数斩杀于剑下的玉尘剑尊转过身,看遍草木万物的目光落在那脸上沾着血迹的幼小女童身上,居然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歉疚之意。
“抱歉,本尊来迟了。”
而后,是传说中冷心冷清,木石之心的玉尘剑尊牵起她冰块一般的手,将她带出了那等炼狱。
“师父......”眼中一片空洞茫然的柳溪如抬起头,看向了出现自己师尊声音的方向,看到了那道几乎镌刻在神魂深处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黑色骑装,存在感极其微弱,仿佛要与洞中黑暗融为一体,但那对映照着自己身影的凤眸,就像绝云巅的寒潭水,融着几分雪色。
手足无措的孩子,一瞬间跪坐在原地,松开了手中的剑,那般茫然惶恐的模样,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般。
到底还是心软了。
齐璨叹了口气,随手一甩收起了剑,踏着遍地碎剑,来到了她面前,然后蹲下身,一伸手把这孩子直接拥入怀中“为师一直都在,醒过来吧。”
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幽静清冽的檀香气息,将自己动荡不安的神魂平息下来,柳溪如只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片令人心窒的温暖当中。
那险些因为入魔转化成灰白色的眼眸一点点恢复光泽,回到原本晶亮的墨色,宛如泡在清水之中的两枚黑曜石。
如此温暖的温度,激得柳溪如心头针扎一般,水汽萦绕着眼眶,最后不受控制地凝结成泪珠滚落下来。
神识重现清明的柳溪如忽然紧紧地搂住了齐璨的脖子,再也没了平日里的骄傲张扬,像个真正的八岁孩童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轻拍着她瘦小肩头的齐璨有些无奈。
即使外表再怎么要强坚毅,到底也是个强忍着所有委屈痛楚的孩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复下来,虽然还抽噎着。
安抚好自己的徒弟后,齐璨起身,看向了那把刚刚被扔在一角的剑,神色带了点肃杀之气。
心下一动,那把通体妖艳红色、还泛着光芒的剑就毫无反抗之力地飞到了齐璨手里。
随着齐璨的目光一寸寸渡过剑身,这把剑哪里还敢招摇地亮着光,那光泽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变成一把看着没什么特殊之处的黑色铁剑。
这下倒是开始害怕了。
齐璨眼神凌厉,刚抬起手打算给这把剑一个教训,至少让这个剑灵沉睡百年,忽而耳边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不要!”
与此同时,齐璨的神府出现了一团摇摇晃晃的粉色光团。
齐璨神识一收,把这剑灵笼罩起来“现在知道怕了?”
就在齐璨毫不留情准备下手的时候,柳溪如制止了她“师尊,放过它吧。”
齐璨停下动作,看向柳溪如,似乎有些不解。
柳溪如揪着衣角,不敢看师父那直击人心神的目光,低头讷讷道“师尊,是弟子自己心性不佳,不怪这把剑。且弟子觉得它与我有缘,能磨练我的心性。”
既然如此,齐璨也不好拂了自己弟子的决定,抬手干脆利落地把剑扔到了她怀里“此剑名为惑心,若你下次再有入魔之兆,本尊决不宽恕。”
“明白了!师尊。”柳溪如宝贝地抱着这把剑笑弯了眼,红衣红剑,看着倒是好看的很,也衬得她那艳丽精致的眉眼更夺目了。
师尊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还是心软了,不然刚刚也不会试图唤醒自己的神识,以染上了自己的因果为代价。
而后,柳溪如便老老实实,跟个垂着脑袋的鹌鹑似的跟在自己师尊身后走出了剑冢。
看到自家小师妹刚收的徒弟没什么大碍的何若川放下心来,这才坐回掌门之位,等待着自己的小徒弟出来。
还好这柳家独苗没事,要是她再出点什么事儿,柳家的那个老东西不得疯掉。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收了个木灵根的弟子,宝贝的很。
平日里作为掌门的何若川,为了宗门和睦,都只能在旁的长老挑完徒弟后再从中挑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