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兴许是他盯那串糖葫芦盯得太久了,本性恶劣的农户子,假惺惺地将糖葫芦伸到了他眼前。
“狗儿,想吃呀?”
他馋得干咽了两下,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想要接过来,以为这黑心肝的坏家伙会给他吃。
随之而来的就是带着劲风的宽厚一掌,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打得他眼冒金星,狠狠地撞上了墙壁。
额角磕在墙上,蹭破了皮,血滴滴答答地淌了满脸。
胸腔里血气上涌,激得他口中吐出点血来。
那个身材壮实,面相黝黑凶恶的男人凶神恶煞地说道“不过是我家养的一条狗,还想抢我宝贝儿子的吃食?”
就在赵星辞几乎要陷入那梦魇之时,一串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的糖葫芦被一只纤细的手送到了他眼前。
“买好了。”
师父依旧是那黑得和夜幕一样的打扮,但兴许是有些不同了,她的身后就是灯火通明的灯会。
赵星辞拿过了那串糖葫芦,放在嘴边轻咬下一颗。
山楂的酸裹挟着糖衣的甜,恰似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酸涩复杂。
他不是赵狗儿,他是玉尘剑尊座下的亲传弟子——赵星辞。
听到街角好像有敲锣打鼓的动静,齐璨赶忙拉着他跑了过去。
原来竟是打铁树银花的卖艺人。
几个穿着厚衣服的大汉,把木炭和黑色切碎的铁片混合到一起倒进了挂在烧火架子上的花筒里。
接着他们合力抡起了这花筒,霎时银色的铁花飞溅出来,围绕着璀璨夺目的光环,远远看去,竟像落了一场流星雨。
赵星辞还从未见过这般稀奇的景致,但手中灵力不动声色地运转起来。
生怕这滚烫的铁水一个不小心伤着这些凡世间的百姓。
站在他身侧的齐璨感受到灵力波动,垂眸看了小徒弟一眼,凤眸微微弯了些许。
这孩子性子真是不错啊,看来日夜抄写那弟子规矩,还是有点用处的。
灯会即将开始了,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不免有些推搡拥挤。
齐璨就带着他到了小镇外的一处小山包上,这地方地势高一些,能清晰地看到灯会的景致,也不至于挤在人群里边难受。
坐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的齐璨松了松束着袖子的护甲,卸了下来,搁置在了一旁的树墩子上。
没了束缚的衣袖随着风飘起来,齐璨舒展开身体,靠在了青石旁的一棵老槐树上。
“这凡人界的灯会,倒是挺有意思的。”齐璨徐徐闭上一双眼。
赵星辞跟着在师父旁边坐了下来。
或许,这也正是修士的职责所在,护着这些凡人的安稳,看看他们这喜乐安康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赵星辞忽然有些好奇,师尊脱离俗世凡尘前的往事,细声问道“师尊在入云天剑宗前,就住在这镇子里吗?”
齐璨睁开了眼,漠然的目光望向远方的那点热闹的灯火。
“不是。”
发现师尊身上灵压有些低了的赵星辞一下子陷入了缄默,不敢再问了。
感到弟子不敢再过问的齐璨却眉眼带笑“无妨,想知道些什么,问便是了。”
赵星辞抬眼,往师尊身侧移近了些许。
“那师尊凡世间的故乡,在何处呢?”
齐璨坐起了身,眉宇间多了分若有若无的惆怅“那自然是没了,整个城被魔族吃了个干净,只有为师活了下来。”
手上将赵星辞盘好的发辫拆解下来,青丝披在肩头,有几缕贴着那冷白色的侧脸,瞧着竟让人有些心疼。
“待到三年后的历练,带你们俩去那边城看看也无妨,想来应当是重新建起了城池。”
“毕竟人族,可是面对苦难坚韧不拔,无论如何都能重新振作起来的。”
听了师尊一席话的赵星辞,一路上未曾说过半句话,像个小尾巴似的牵着师尊的衣袖,不知在想些什么。
孤身一人上了绝云巅的齐璨转过身,看向那个陷入沉思的少年身影,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真当她看不清他眼底埋藏在最深处的沉痛不成。
看来他前世和儿时的经历,到底是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啊。
三年,绝云巅落了雪又化开,化作寒日山泉流转而下,汇入水潭之中。
师徒三人去了掌门座下山峰报备一趟后,变成了四人行。
何若川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嘴里嘟嘟囔囔着说什么,自己管理偌大一个云天剑宗,不知道有多忙,还请师妹代做师父一回,带着宋观南一块下山入凡世历练。
齐璨自是冷着一张脸收下了,不过顺手从何若川千百年来的藏品里薅了一大把灵宝才许下。
不过,齐璨微眯着眼扫了宋观南和柳溪如两个人,那两人之间竟然涌动着不对头的氛围,尤其是柳溪如还气鼓鼓地不乐意理他。
看来,这傻徒弟要做下一任掌门夫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