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下走,本来狭窄的山间小路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入目好一幅江南水乡的景致,山上而下的溪流汇入山下的河流,河岸边坐落着许多草木石砖搭就的房子,镇子口高高挂着一方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长阳镇三个字。
河流之间横跨着一座青石铸造的石桥,河流两岸跪坐着几位妇人,正拿手中的木棍敲打正在浆洗的粗布衣物。
流水潺潺,村落静好,正是安稳人家风景,可却无端端透出几分诡异来。
忽而镇子口一阵喧闹,竟是七八个黑衣红领的壮汉正在拉扯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还有一位面容沧桑的老妇人追在后头哭喊着,却被阻拦的壮汉狠狠地推倒在地。
“几位大人啊!我家芳芸才刚满十五岁啊,如何能叫朱家老爷满意?!”那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嗓音嘶哑。
即使这闹剧的动静如此之大,那些浆洗衣物的妇人却连头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衣服。
仔细一看,齐璨发现那些妇人眼神空洞茫然,似乎是早已对这等喧闹习以为常了。
急性子的柳溪如一看这强抢民女的戏码就按捺不住,但想起师尊叮嘱的她到底安静下来,细细观察着。
为首的壮汉朝那老妇人唾了一口“我们家老爷看上你家女儿,那是她的福气,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上赶着给老爷做妾呢!”
而那被说着要做妾的少女被挟制着押上了轿子,粉面之上泪痕交错,好看的很。
徒留那老妇人在后头老泪纵横,哭天喊地,却没有什么用。
“敛息符,跟上去。”齐璨扫了眼那几位壮汉身上发黑的怨气,直觉不对头。
四人一路跟着,发现这些人将那轿子抬进了门府华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朱府中。
立于墙头之上的齐璨目光森冷地看下去,见名为芳芸的少女一进府就被捆了个结实,嘴也被碎布头堵住了。
“师尊,我去旁的镇子打探了一番,发现这姓朱的人家是长阳镇管事的大户,其他的再多就难以探查了。”身影形如黑影鬼魅的赵星辞回来了,把探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齐璨。
齐璨眯着眼睛,用神识扫了眼朱府正中内院那个几乎被冤魂缠满的肥硕身影,一时神色有些嫌恶。
“此次这事便交给你们了,为师还有些事需得处理。”扔下这句话,齐璨就侧身一闪,落在了朱府院中最高大的一棵槐树上。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但赵星辞是最快反应过来的,身形猛然蹿了出去,直冲那朱府内院而去,柳溪如和宋观南则是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那些扛着芳芸的人。
看到三个人都走远了,齐璨从树上跳了下去,伫立在这棵槐树面前,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树干“出来罢,本尊不想为难你。”
被拍了的槐树瑟缩地抖了两下。
然后那盘根交错的树根上就缓慢浮现出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女,眉宇间都是尸体的死气和怨毒“你们这些修道的不杀了那该死的畜生也就罢了,竟然还任由他们把那可怜的姑娘带回来。”
齐璨眉头一皱,指尖一弹,飞射一道灵力破开那怨气直中她的眉心。
“莫要因为不平失了理智,被恶人钻了空子。”
怨气被扫了个干净,绿衣青丝的少女渐渐恢复一开始宁静平和的模样,通体泛起了莹莹的绿光。
齐璨蹲下身,神识扫过树根,心头一惊。
这树根地底下,交错埋藏着累累白骨,上面都是冤魂的死气和愤怒憎恨。
随着齐璨的神识往下探查,耳边都是女子尖锐痛苦的啸叫声和幽幽怨毒的哭泣。
齐璨收回了神识,眉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
槐树的树灵安静地坐在树根上,嗓音恬淡“仙长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我吧。”
“埋藏在这树底下的白骨.......都是怎么死的?”
被问到的树灵险些就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灵体的清明,神情有些癫狂,竟哈哈笑了两声“都是被那姓朱的畜生欺凌后,剥去了面皮,折磨而死的。”
剥去了面皮?
光是听到这个词,齐璨就觉得通体恶寒。
与此同时,跟随着被绑起来的芳芸的宋观南和柳溪如,潜入了朱府底下的密室之中。
一踏入密室,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和尸体放久了的恶臭,直冲面门。
宋观南反应极快地用双手捂住了柳溪如的双眼,虽然他看到密室中的景致也是油然而生一股呕吐的冲动。
幽暗的洞窟中,只在四周的岩壁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但修士的六感极其敏锐,因此宋观南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况。
里面摆放着许多鼓,而鼓的旁边堆着些还挂着红白交错的碎肉的骨头,甚至顶上还挂着两三个笼子,笼子里关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
角落支了一口锅,里面咕咚咕咚地不知在煮些什么,滚烫泛着血泡的水里翻腾着几张惨白的皮。
笼子里关着的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人,看到有新的少女被绑来了,发不出声音的喉咙里竟然兴奋地嘶吼着什么。
耳边听到那嘶吼声,柳溪如用力拉开了宋观南的手,却在看到那惨象时,小脸煞白地倒退几步,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发出呕吐的声音。
宋观南一把扶住了她,用灵力传声“师妹,别怕,师兄在。”
柳溪如紧紧地扣住宋观南扶她的手腕,侧头看他,瞳孔急剧收缩,眼眶泛红。
密室的入口此时又出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影,衣袍华丽,衣着上的花纹都是由金线织就的,看着就奢侈华丽至极。
宋观南拉着柳溪如紧贴着岩壁,将敛息符催发到了极致。
跟着这朱府主人进来的赵星辞敏锐地发现了他们两人,看到那血腥场景时,眉眼冷淡,只是瞬间盛满了杀意和厌恶。
而那跟一具活骷髅没什么两样的中年男子,笑得格外阴冷,走到了那被绑在木凳上泪流满面的芳芸面前,枯树皮一般的手抚上了青葱少女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皮。
芳芸感觉那阴寒湿冷的手指就像蛇的信子,徐徐舔上了自己的脸颊,本就被洞窟中恐怖之象吓得要命的她,此时已经精神接近崩溃了,眼泪都快把堵住她嘴巴的布条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