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包容温和宛如无垠的瀚海的神识,淹没了他那斑驳不堪的神府,仔细地剥离着心魔的根须。
或许是师尊受伤的缘故,又或许是那深入神府的神识太过温和了,赵星辞垂下了眼眸,眼中的水汽渐渐漫开。
最终,滴答一声,滚烫的眼泪掉在了齐璨的手心里。
齐璨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了?”
猫系乖巧长相的青年仍旧执著地问着那句“师尊,您受伤了?”
“嗯。”齐璨怕这小家伙又胡思乱想,把封锁心魔的封印给动荡了,干脆拉起了左手的袖子,把手臂给他看“不过是被血烈兽抓了几道,无大碍。”
而她口中的几道,根本没有形容的那么简单。
瓷白的肌肤上,交错着十几条翻开的血痕,伤口最大的一处随意地缠绕着几条玉虚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愈合着,甚至还有两个血洞,是血烈兽利齿咬出来的。
赵星辞盯着那伤口,墨瞳空洞,晦暗不明的眼眸深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化神期的修士身体自愈功能极其强大,往日师尊被血烈兽咬了,只消一刻钟不到,就能恢复得完好如初。
牢中忽然传来了宋观南的声音“尊者,师弟情况如何了?”
齐璨收回神识,淡淡道“好多了,起码神智清醒了不少。”
“好了,为师该走了。”齐璨起身准备离开了,但受伤的左手,被轻轻地牵住了。
衔蝉猫粗粝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过每一寸伤口,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消失,只剩下浅色的伤痕。
“师尊,您会回来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将齐璨问得神色怔愣了一瞬间,温和地笑着回答他“当然,为师可是天下第一剑修。”
“那师尊,您会和徒儿一同飞升吗?”赵星辞忽然站起身,脚上缠着的灵锁叮铃作响,他用力地抱住了身姿纤弱的师父。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怀中的人揉入骨血一般。
齐璨眉目温柔,眸光闪烁,抬起左手动作轻柔地抚摸过赵星辞那头绸缎般顺滑的墨发。
空旷的无患牢中,飘荡着玉尘剑尊清冷的嗓音,静静地消散在空气里“那也是当然了。”
第47章 师父不准搞师徒恋了29
◎但求问心无愧◎
幽深静谧的无患牢中, 赵星辞屈腿坐在冰玉床旁的地面上,藏着汹涌暗涛的清眸盯着手中的勾玉,里面正缓缓流动着几缕红色的丝线。
那是在师尊离开之时, 他将手上沾染的血渍融入了勾玉中,这是衔蝉猫一族传承的秘法,当血脉之线消散,就意味着此人危在旦夕了。
勾玉中的赵老头, 还在沉睡之中, 不知生死。
赵星辞指尖摩挲着外袍,这是师尊临走前, 给自己披上的皎月纱, 是上古鲛人织就的,沐浴着千百年间的月华,整个修真界只此一件。
师尊说, 届时他若是成为了神君,成日穿着玄色衣袍虽然威风,但到底太过死气沉沉了,她想看到一位皎皎有如明月的神君。
忽而, 光泽莹润皎洁的勾玉在他手心震颤几下, 那缕原本亮丽的鲜红渐渐黯淡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紧了这枚勾玉,墨发散乱的赵星辞紧紧地贴在冰玉上,觉得喉间仿佛堵了一块沾满鲜血的布头,那血气不断翻涌上来,弥漫在唇齿间。
铺天盖地的绞痛感, 袭上心头, 让他几乎无法流畅地呼吸。
师尊, 您为何一次要说两个谎啊?
静谧的牢中忽而掀起一阵风, 原本被锁链锁在牢中的少年,黑色的身影迅速拉长变幻为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衔蝉猫,光是那双晕着金色光圈的眼眸就有人的拳头大小。
他狠狠地撞上了无患牢,由齐璨亲手设下的千剑锁阵。
初撞上去,数不清的剑光残影向赵星辞袭来,黑猫身上乌黑发亮的毛发瞬间竖起来,剑影打在上面铿锵作响。
属于剑尊残留下的剑息,震荡得衔蝉猫心肺翻腾,嘴角的白色须被染就成红色。
但或许而是阵法的主人,离得有些远了,威力倒是削弱了不少,最终被巨大的黑猫冲破了,虽然脊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汩汩地留着鲜血,把毛发都濡湿了。
穿梭在虚空之中的衔蝉猫,将自己压制修为以来储存的灵力全速运转,用了传承中的破空秘法。
高空的寒风,拂过他的毛发,将沾着鲜血的毛凝结成一绺一绺,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碎冰。
赵星辞全然没有发现,明明是正午时分,可他所过之处,都是乌云密布,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的光辉。
边境城外的罗刹海域,岸边乌压压地伫立着数以万计的修士和凡世人族。
海面上波涛汹涌,狂乱的海风把每个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修士们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法器和灵宝,目光紧紧地锁在那看似干净澄澈的海面上。
而抓着农具锄头菜刀一类的人族们,感受到让人几乎要匍匐在地面上的恐惧时,不由得发起抖来。
集结的修士们,都隐隐以那玄衣冷面的剑修少女为首。
化神后期,只消一步,便可登入神境。
她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青丝,被这作乱的海风吹乱了些许,鬓边垂下几缕青丝,擦过冷白色的面颊。
齐璨寂然的目光落在,那即将涌现出暴动的妖魔兽的海面上,浅色的唇瓣从未有过此刻的苍白。
看来,这个任务差不多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