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头脑清醒却不能言语,只有一种可能......
毒杀。
她昨日貌似莽撞逼问常步箐,并不是真的想从她嘴巴里问出坠井的真相......她也从来没信任过常步箐准备已久的说辞。
她问那一句,不过是想打常步箐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再让常步箐解释一番。
常步箐表演完自己那一番唱念俱佳的戏,天衣无缝地骗过了她,心里肯定会放松警惕。
常意真正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
常步箐认不认识乌头花。
常步箐把矛头对准常笑莺,祸水东引,就是想看常意和常笑莺狗咬狗,这前提是不能让常意死了。
如果她认识乌头,为了不让她的一番表演浪费,必然会提醒这草有毒。
常步箐的一番心思确实也已经被常意逼问的事情占满了,一时居然没有去细想,常家的花园里为什么会出现乌头这种有毒的药材。
外头动静大了些,常意收回心思,让两个丫鬟都退后。
常熙回听说她在等他,三步并两步跑过来,还没换衣服,穿着那身低调的学子服,倒有些稳重样子。
他开口就问道:“你找我?”
说完,他似乎觉得语气不合适,又放缓了一点:“怎么这时候找我,我下午向来是在国子监上课的,你......怎么还在这里等。”
常意说道:“做了个玩意送给哥哥,我第一次做,有些迫不及待想让哥哥看到。”
常熙回心里有些震撼,他和常意的关系怎么也算不上好。
自从她回家后,他因为愧疚,心里也想着要弥补一下关系,可是到现在还没付出过行动。
不管怎么想,总觉得要向这个曾经看不起的妹妹示好......怪变扭的。
可常意却眼巴巴的,要把自己第一次做的东西送给他,还想让他第一眼看见。
常熙回盯着常意暗含期许的脸,心里满是愧对和感动。
他清清嗓子,放轻声说道:“那你拿给我看看。”
常意点点头,露出笑意。
张辟在后头眼睁睁看着她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大摇大摆地拿出一个粉色的香囊!
这不是大小姐刚刚从房间里提出来的那个香囊吗!
她亲眼看见桌上至少还有七八个一模一样的款式,很明显是从街坊买来的大众款式。
大小姐她、她怎么敢拿出来说是自己做的!
常熙回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摸了摸上面普通的花纹:“是香囊啊,难怪你今天身上这么香,一定做了很久吧。”
“没有多久,哥哥喜欢就好。”常意一点骗人的自觉都没有,还直直地看着常熙回的眼睛,一脸真诚。
常熙回摸了摸鼻尖,他知道这个妹妹流落街坊,肯定是学不了正常大家闺秀的东西的,能绣成这样水平,已经算是不错。
他干巴巴地鼓励道:“你绣的很好、挺有天赋的......我很喜欢。”
“那就好。”常意心里有事,也不想再和他敷衍些废话:“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哥哥温书。”
走到门口,常熙回却突然追了出来。
张辟吓了一跳,以为是大少爷发现了小姐用街头买的便宜货假装的事,追出来要找她算账。
“常意。”常熙回喊住她:“不管之前如何,我现在都真心把你当妹妹看待。”
他也是握着常意送的香囊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追出来说清楚。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常熙回握了握拳,说道:“当初你坠井那件事......都是我的错。”
常意没应答,只是有些惊讶地挑眉:实在好笑,当初黑夜又沙石弥漫,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现在这三个人又都跳出来,每个都长了一双铁眼,不知道是怎么看见的,说得好似亲眼见证一般。
常熙回闭眼壮胆,低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时候把你推下去的人是我,和其他人无关......那时候太慌了,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感觉什么东西被我撞了,我不知道是你......”
没听到常意回话,常熙回更慌了,他心里想了很多种方案,想过常意像常笑莺那样生气撒泼、或者大哭质问。
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骂我也好,打我也行,我知道你心里怨怼,你不管怎么做我都毫无怨言,你要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便是。”
“总之,这事全赖我,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常意想了片刻,不咸不淡地回他。常熙回想把责任大包大揽,可她这人反骨,一定要活得清楚。
“我从未怪你,哥哥,回去吧。”
常意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让常熙回放松了一点。
“那你路上小心,明日我下学,给你带些玉翎阁的糕点吃。”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