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不到他心中之最,那便不做也罢。
曜烈单膝跪在地上,以沉默为应。
见此,岁离叹气,长袖一扬,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青年,道:“起来吧,这般委屈作甚?本君就凶了你两句而已,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倔?”
“君无戏言,本君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岁离伸手想要拍拍小近卫的头,结果发现当初那个期期艾艾跟在她身后的小可怜竟不知不觉间比她高了一个头了。
已经四千岁的小朱雀早已不是曾经的小少年了。
她有些遗憾的看了看小近卫那毛茸茸的脑袋,最后只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你真以为你家君上是个舍己救人的大圣人吗?不过是一滴不死魂而已,放心吧,你家君上现在还死不了。”
“我意已决,现在让开。”
曜烈不愿动,可他亦了解岁离,明白她一旦下了决定,便无人能改变。
他当然亦不能。
这世间唯一能让她犹豫的那个人,如今却成了伤她身心的侩子手。
那一刻,曜烈的心中涌上了强烈的不甘和浓浓的无力。哪怕他已然拼尽了全力,可依然不是那人的对手。
他太弱了,弱到根本护不住她。
“行了,别丧着一张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君现在就要死了呢。”见他脸色绷紧,双唇抿得泛白,岁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小傻雀,你家君上好歹也是个上神,真的没那么容易死。”
曜烈依然固执地看着她。
“好了,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咱们一起去?”岁离微微垫脚,终于如愿敲了敲小近卫的脑门,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叹道,“君无戏言,本君不会骗你的。走吧,本君带着你一起。”
说罢,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朝外走。要炼制不死魂,须得用上昆仑山的天池水。
“本君也许久未去昆仑山了,师兄他们定然早就想本君了,正好……我也想他们了。”
最后一句话,犹如呢喃、低不可闻。
可曜烈是上仙,以他的修为,哪怕相隔千里,只要他愿意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昆仑山基本都死绝了,除了岁离和晏重霁,唯一还活着的便是沧珩上神。
也就是岁离的二师兄。
可万年前,沧珩上神本源遭受重创,为了疗伤,被迫陷入了沉睡。距今,已过去了万年。
久到六界都快忘了那位风华绝代的上神,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不过沉睡万年,生机越来越弱,这般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昆仑山早就成了一座空山了。
她的师尊、师兄师姐早就身死道消,所以还有谁……会想她?
曜烈看着岁离离开的背影,目光晦暗的凝视着那道六界最靓丽的倩影,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臣已经长大了。”
他再也不是当年只能躲在君上羽翼下的小孩儿了,所以他早已分得清真话与谎言了。
“……君上,您实在不会说谎。”
*
岁离说得也不算是假话。
以她现在的身体炼制不死魂确实有些勉强,但也死不了,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日子。
只可惜,他们还未到昆仑山,天渊便出现了状况。
天柱的裂痕又开了。
这一次,距离上次竟连半月也无。
岁离已几乎与天柱融为一体,天柱一出现情况,她这边便立刻有感应。来不及多说,她脸色一沉,当即便朝天渊飞去。
“君上!”
“你回天宫,这里发生的事绝不能被外界知道。”到了天渊口,岁离沉声嘱咐了曜烈两句,便立刻进了天渊。
天柱出事的消息若是泄露,六界的和平必定会被打破,届时或许又会与万年前一样。
只要她还是天君一日,便决不允许旧事重现。
死后的事,她管不了,可现在,她不会让昆仑山诸弟子的血白流!
好在这一次天柱的裂痕不算严重,尚在岁离能控制的范围内。只是她旧伤未愈,想要快速解决还是太过勉强。
只沉思了半瞬,岁离干脆利落的在手腕上狠狠划了一刀。
霎时,鲜红的血流了下来,滴在了天柱的裂痕处,转瞬便被其吸收。随着吸收的血越来越多,裂痕缓缓闭上。
随着精血的大量流失,岁离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裂痕完全闭合的那一刻,她猛然喷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黑重重地倒了下去。
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利刃切割,如万虫啃咬,痛到了极点。哪怕是已经受过无数次疼的岁离,也终是控制不住的叫了出声来。
“好疼……”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回到了万年前,第一次面临这种疼的时候。那时,一个满身神光的白衣人朝她走来,温热的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对她说:“阿离,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