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说发卖,他直接全家打死。
这话跟他之前的温和截然不同,又说得厉害,倒是让柳姨娘和婆子都吓住了。
那婆子吓得手都是抖的,又去看床上的柳姨娘。柳姨娘再撑不住,哭道:“老爷何必如此,我说就是了。”
她道:“只吃了一碗热水泡好的药粉。”
李大夫扬眉吐气的追问,“可是这褐色的粉末?”
柳姨娘点点头,捂住脸哭泣。
五老爷大怒,又是一巴掌扇在婆子的脸上,“你好大的胆子!你给她吃的什么,如实招来。”
五夫人却没了耐心,冷笑三声,不再继续听,转而朝着李大夫行了一礼,“您对症下药就可,今日怕是要麻烦您了。”
她还忙着呢,哪里有时间听她们唱大戏。
她抬腿就走,五老爷也不敢拦,只得继续骂婆子,“快些说!”
那婆子吓得说不出话,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老奴也是一片好心,姨娘整日里担惊受怕,便给她吃了一碗老家独有的树根粉,这是可以安神的。”
五老爷却气笑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他转身看向柳姨娘,“她不说,你说,你若是不说,孩子真有个好歹,怕是要悔恨终身了。”
柳姨娘哪里经得住这般说,便哭道:“是她说,她说她家有祖传的生子秘方。”
五老爷哗然。再看柳姨娘,便觉得她是个架子上的美人,已然没有任何灵性了。若刚才是梨花带雨,此时却是梨花落???尽后的枯枝。
明明初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肯读书肯上进的好姑娘,这才几日,便开始信这些混账东西。
他气得手抖,一巴掌又打在婆子脸上,“再有一丝不实之处,我现在就提剑杀了你!”
婆子知道再没有机会逃脱,只能如实招来,“是屋檐下的无根水,和上光阴土,再加上槐树根的粉末搅和在一起,晒干了就能吃。”
李大夫却道,“光是如此,不能有如此痛感。”
婆子摇头,“老奴不敢说谎,这是祖传的秘方,这药也是祖传的。”
确实是生子秘方,她没说谎,也是一片好心。
李大夫却已经察觉出来了,有些啼笑皆非,“原来如此。”
放太久了,早染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吃发霉的东西进去还要染病呢,何况是代代相传的。
找到了根源,就好下药,不然有个胎儿在,什么药都不好用。于是又忙碌起来,柳姨娘哭得险些要晕过去,“老爷,我疼。”
五老爷却失望的走出门外,大步跑起来,然后在五夫人进主院门的时候拦住了她。
拦住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干巴巴的问,“夫人,你怎么知晓——知晓是她胡乱吃了东西。”
五夫人冷眼瞧他,“李大夫说她恐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这般的,你偏不信,信她所说的没吃什么。”
“我跟她又不熟,自然是相信李大夫。吃没吃的,查一查就出来了。”
“后宅笼共就这些事情,生儿子,争丈夫——太阳底下,还有什么新鲜事情么?她就一个信得过的,直接问就是。”
她说完要走,却见五老爷还挡在前面,不由得烦了,“我敬你一寸,可你也别得寸进尺。”
五老爷被说得后退一步,沮丧的立在原地。五夫人拔腿就走,觉得多耽搁一刻都是短寿。
等回了院子里,见三个小的都一脸担心看向她,不由得笑道:“怎么了?”
班明蕊嘀咕了一句,“阿娘,我能问吗?”
五夫人点头,坐下去拿起一个包子吃,“你问。”
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众人开始说起话来。班明蕊问,“阿娘,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五夫人:“没什么大事——许是进了府里一趟,被这儿吓着了,那老奴撺掇她几句,便想生个儿子有个依靠,于是急病乱投医,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这种事情,在京都宅院里面并不罕见。五夫人年轻的时候听得多却没见过,没想到竟在此时见着了。
她以此告诫二人,“万不可听信此种谗言。”
班明蕊:“阿娘,你放心吧,我们怎会如此——她可真蠢,竟然信这种话。”
五夫人却想起了很久之前,也有人在她面前说过一般的话。
什么孤女,什么养儿防老——当时她是如何想的呢?
时日太久,她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自己也惶恐不安过。在这宅院里呆久了,便也只看得见这一方天地,想要狠狠抓住所有的机会去站稳脚跟。
她摇摇头,“我当年想通了,她却没想通。”
班明蕊又问,“那——那阿兄呢?他怎么也没来。”
五夫人淡淡的道:“小厮来说,他昨日晚上着凉,早间头痛,我已经让大夫去看了,没什么大事,煎服药吃了就好。”
班明蕊哦了一声。
——真是晦气。岚岚生辰,大清早的,一个个的出幺蛾子请大夫。
她撇嘴,转眼看折夕岚,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折夕岚一直低头喝粥,闻言端起碗将一碗粥都喝了下去,像是喝出了拼酒的气势,而后道:“我之前还愁如何提出和离之事,如今真是想瞌睡了送枕头,这不是就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