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要得知后, 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他可太知晓这股风是谁吹出来的。
于是京都这股风又开始吹得飒飒作响,这段日子门可罗雀的折府也开始热闹起来,时不时就有人上门送帖子。
折夕岚却不敢接,干脆闭门谢客,除了自家的人,谁也没见。
自家的人,也只指萧灼华和班明蕊。
班明蕊今年冬日里就要出嫁了,萧灼华忙的很,却还要照顾折家一家子的事情,十分辛苦。
折夕岚很是感激她,弯在她的怀里,笑着道:“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只要阿爹阿兄没事,必然能大吉大利的。”
萧灼华担惊受怕多日,已然瘦了一些,见了她就哭,“你们这一家子的命,怎么会如此艰难。”
折夕岚就笑盈盈的,“可能是祖坟不行,我还想回去迁个坟呢。”
萧灼华摆摆手,“你还信那些。”
不过也终于舒出了一口浊气,道:“能活下来,便是万幸。”
而后犹豫的问:“你跟鸣岐……还有可能吗?”
她也是看着班鸣岐长大的,想到他如今那般沉寂的模样,于心不忍。
折夕岚却直接摇了摇头,“我并不怨恨和怪罪他,我也觉得对不起他,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对不起表兄,但她不愿意回头。她这般的人,从不回头看过去,她若是看了,心里也会生出委屈来。
她只会一步一步朝着前走,允许自己被抛弃,允许自己被欢喜,而无论他们欢喜还是放弃,她都是她自己。
她有她的路要走。
她的路,就是快活的活下去。
她要带着阿娘和阿姐的快活一起活。
所以,她不可能往后看的。她对萧灼华说,“我相信,表兄可以为我去拼命。但是他要为之拼命的人,不仅有我,还有其他人。”
“我也是一般的。”
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清楚。
“人的一生里,怎么只会有爱慕之情呢?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情,我们阻止不了它们的发生,只能去接受。”
折夕岚仰头,看向院子里面的大树,“姨母,让表兄看开些吧,他死气沉沉,除了伤害关心他的人,其实谁也不曾关注过。”
萧灼华听完良久不言,然后哎了一句,“好,我跟他说。”
便也知晓,这段姻缘,到此为止了。
萧灼华回去还是转告了班鸣岐折夕岚的话,班鸣岐听完之后,良久不语,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能是命吧。”
待萧灼华走后,他拿出自己许久不用的铜钱来抛了六次,然后笑了笑。
“又是大凶啊。”
……
折松年是十月中旬放出来的,周锦昀也跟着回了家,这场看起来声势浩大却被皇帝掌控住的冤假错案,终于结束了。
死了一些皇帝想要杀的人,贬了一批皇帝想要贬的人,从皇帝的角度看,倒是皆大欢喜。
皇帝还特意去牢狱里面接折松年,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堆好话——没办法,未来亲家嘛。
儿媳妇没到手,儿子不争气,自己就要对人家好一点。
却见他兴致不高,比死了爹的脸色还难看。便好奇问道:“你这没死,怎么还跟个猪肝脸一般呢?”
折松年诚惶诚恐,“陛下,是臣失礼了。”
皇帝是很关心折松年的。他笑着道:“你是什么性子,朕还能不知晓?你这必定是心里有事,且说出来,朕帮你解决。”
天下还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折松年尴尬笑笑,“是……是不敢去见小女。”
他天天关在牢狱里,也没人跟他说外面的消息,只知晓是女儿进了一次大殿,为他说了许多好话——这是太子殿下告诉他的,但具体说了什么,殿下却不肯说,只让他回去问岚岚。
他怎么敢问呢?他这般的父亲……从未尽过责任,却还要女儿为他担心,被他拖累,最后还要为他奔波。
他垂头,“陛下……臣,臣实在是没脸见她。”
皇帝就笑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皇帝,还真帮不了这个忙。
于是就安抚道:“你女儿还是很理解你的,朝堂之上,说了不少体谅你的话。”
皇帝乐呵呵的,将她说过的话说出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回去吧,她其实心里还是很爱护你的。”
折松年听见这话,却瞬间泪流满脸,手颤抖着,更不敢回去了。
他喃喃道:“陛下……她能当众说出这番话,不是爱护我,而是一年又一年,她看开了。”
看开了,他便也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不再怨恨,不再有戾气,却也……不再为他浪费自己的心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