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虞的人生停留在五岁那年,在小孩独占欲最强的时候,她却会把最喜欢的东西分给哥哥。
就在阿鱼决定把鳞片让给他的时候,应向沂似乎真的感觉到了,来自妹妹的回应。
那些虚假的,缥缈的,自私的想法,突然就变得真实起来。
院子里的吵闹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门被拍响,男子气呼呼地叫嚷:“老虎消失了,现在可以开门了吧?”
阿鱼合拢他的手,语气焦急:“哥哥,快收下,不能被别人看到!”
应向沂回过神来:“我答应过送你回家,就一定会尽力,这太贵重了,你确定要给我?”
小丫头迟疑了两秒,伸出手,刚碰到鳞片,她就猛然抽回手:“我不要,给你。”
妖族的感知力天生强于任何种族,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不简单。
在树林中第一次看到他,她就知道应向沂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吸引人靠近。
所以她从绝望中睁开眼,挣扎着向他求救。
没人不喜欢宝物,见她心意已决,应向沂没有继续推让:“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哥哥,我从小就是孤儿,无名无姓,可以跟你姓吗?”
应向沂开门的手一顿,眉眼低垂:“好,那就叫……应鱼吧。”
应向沂的应,阿鱼的鱼。
这个名字会提醒他,她不是应向虞。
门一打开,青衣男子就冲进来,愤愤地控诉:“都说了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竟然见死不救,要不是我跑得快,今日就要葬身虎口了。”
“我们也是和你开了个小玩笑。”应向沂瞟了眼院子,空荡荡的,“你把老虎打死了?”
青衣男子夸张地比划着:“怎么可能,老虎那么大,两个我都不够它吃的。”
“说来奇怪,我跑着跑着,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那老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对了,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生得很俊秀,眉目张扬,若是再拿上一把折扇,活脱脱一个书中走出来的少年郎。
应向沂敷衍地吐出两个字:“路过。”
青衣男子一拍手:“原来如此,你们两个倒是福大命大。这地方邪门得很,藏着不少机关,我比你们来得早,把机关都破坏了。”
“啧啧啧,若不是碰上我,你俩可能就得死在这里了,竟然对救命恩人见死不救,真是两个白眼狼。”
“刚才那老虎是你放出来的吧,你是修士?”
……
可惜了,少年郎太聒噪。
应向沂默默腹诽,给他打了个标签:话痨。
“我不是修士,那老虎是一种灵符,我花钱买来的。”
从三个男人的态度来看,人间似乎并没有太多修士,树大招风,应向沂不想惹麻烦。
青衣男子一嗤:“骗鬼去吧,灵符多贵,就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能买得起就怪了。”
应向沂:“……”
听到应向沂被骂,应鱼对着他的腿就是一巴掌,气势汹汹。
青衣男子「诶呦」一声:“小丫头打人可真疼,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哥哥这么好看,你也舍得下手?”
应向沂:“……”
他将应鱼拉到身后,默默给男子打下第二个标签:自恋。
“你要不是个姑娘家,我准得把你屁股打开花。”青衣男子拱了拱手,“相逢即是缘,本公子复姓百里,单名一个舒字,是昭南城最厉害的探灵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自恋话痨,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从衣着打扮来看,是个富家公子。
总结起来,好骗。
应向沂对百里舒的印象不错,学着他拱了拱手:“在下应向沂,这是我妹妹应鱼,她小时候生了病,不会讲话,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见应向沂不想说,百里舒也没继续追问老虎的事,热情地拉着他聊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末了又问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到午后了,应向沂有些饿,随口道:“来找吃的。”
百里舒一噎,神色古怪:“来这里找吃的?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地方……”
应向沂一头雾水:“这地方怎么了?”
午后的日光很毒,他们离开了宅院,正好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
脚底的影子被拉长,和树影模糊成一团,像是宣纸上的泼墨色块。
百里舒垂着眼皮,压低了声音:“这地方啊,闹鬼。”
话音刚落,就有阵阵阴风袭来,寒意生凉,好似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腿,抬不起脚来。
应向沂低头一看,小腿之下,只余一片刺目的殷红。
衣襟之内,青色鳞片上闪过一道暗光。